(四十一)
百姓從不在意坐在皇位上的人是誰,反正他們只是普通人。
他們在意的是坐在皇位上的那個人能不能讓他們吃的更飽,穿的更暖,豐衣足食。
是段正明,還是段延慶,並不差別。
如今段延慶明顯要比段正明和段正淳有為,所以百姓心中的天平慢慢的傾斜向段延慶。
朝臣亦是。
當年那場楊義貞大亂,使得大理天翻地覆,隱退的老臣們也漸漸有了復甦之相。
親眼目睹了這一切的段譽,心情有些複雜。
真是沒想到,師父沒有廢一兵一卒就這樣讓父王潰不成軍。
真真是攻心為上啊。
如今師父在朝堂上如魚得水,哪怕他沒有置一詞,立一誓,但還是有無數人自發的擁立。
反觀父王,挫敗之下,更是醉心於酒色不可自拔,令那些追隨之人越發頹喪。
若說唯一一件好事,就是母親從玉虛觀中搬出來了。
不論母親表現的多麼冷漠,都無法否認母親對父王是痴情一片。
聽聞父王過的不好,母親便著急上火的從玉虛觀離開,不由分說的回了王府。
觀母親著急的模樣,就好似十數年的清冷都只是假象。
段譽不知,母親如此情深意重,父王還有何不滿意。
說實話,雖說父王位高權重乃是大理國的鎮南王,皇上的親弟,但母親也不差啊。
擺夷族勢力極盛,母親就好似是擺夷族的小公主,嫁給父王,還理不清到底是誰高攀了誰。
刀白鳳……
鳳凰兒……
聽聽這名字就知母親的特殊地位。
母親身份尊貴,遠非那些江湖女子可比,難道是父親得到了雍容華貴的盛世牡丹,便開始想品嘗一些不同口味的野花了嗎?
他覺得他應該是被師父影響了,竟隱隱覺得三妻四妾本質上就是錯誤的。
感情這種事情純粹的很,也狹小的很,只能容下兩個人。
若他日後有幸得一心心相印的妻子,那麼必會一生一世傾心相待。
……
刀白鳳回王府,段譽自然也就屁顛兒屁顛兒樂呵呵的跑了回去,就連心頭的煩心事都扔在了九霄雲外。
在段譽心中,自小最開心之事便是父王和母親同時歸家。
這在別人家中都是最常見不過的事情,可在他家中,卻是難上加難。
中秋佳節團圓宴都是可遇不可求。
只是,他並沒有想到這次的團圓是這般滑稽可笑。
段譽看著喝的酩酊大醉,抱著美貌侍女的父親,心中說不出的失望。
而母親一言不發的將侍女趕出房間,然後冷漠的給了父王一巴掌,將父王扇醒。
「鳳凰兒。」
「鳳凰兒,你也是回來看我笑話的嗎?」
段正淳頹然的癱坐著,這些年來他享天下之養,早就習慣了這種眾星捧月的尊貴日子。
可突然有一天段延慶榮耀歸來,以摧枯拉朽之勢打破了他多年的美夢。
刀白鳳居高臨下的看著段正淳,精神有一瞬間的恍惚,這真的是當年那個讓她奮不顧身怦然心動的人嗎?
輸也好,贏也罷,但就算落幕也得有一個優雅的姿態。
段延慶這段時間的風生水起,她也略有耳聞,不得不承認,段延慶的確比段正淳更適合做一個皇上。
「王爺,就算段延慶繼位,你一樣是王爺,這一點不會有任何變化。」
「還是說你已經厭倦了做一個閒散王爺,想要登基為君王?」
刀白鳳一針見血的問道。
如今明眼人都能看的出來,段延慶登基上位乃是民心所向眾望所歸,就連擺夷族都有一些牙牙學語的孩子哼唱著童謠。
防民之口甚於防川。
哪怕她父親是擺夷族族長依舊不能擋得住流言。
與其苦苦掙扎,倒不如優雅的離場。
段延慶,本就是大理國曾經的延慶太子,當年也是無數人寄予厚望開創新氣象的太子爺。
如今上位,於公於私都算不得太過大逆不道之事。
就連大理國當今的聖上都有了退位之意,可偏偏段正淳這個皇太弟矯情上了。
難不成一年四季不歸家,流連花叢揮金如土的段正淳真的能做好大理國的一國之君嗎?
「鳳凰兒,你得幫幫我。」
「岳父老人家是擺夷族族長,而擺夷族勢大,大理國境內過半民族以擺夷族為首,只要岳父老人家肯幫我,我與皇兄不一定會輸的。」
「指不定還能一句扭轉當前的敗局。」
段正淳猛地竄起,捏著刀白鳳的手腕,迫不及待的問道。
是啊,他還有一位尊貴無比的妻子。
有擺夷族相助,他如虎添翼。
刀白鳳吃痛輕呼出聲,看著面前面紅耳赤鬍子拉碴的男人,皺了皺眉。
「父王……」
眼看著刀白鳳的手腕變得通紅,段譽著急出口。
「別喚我父王。」
「段譽,您心中可還有親疏遠近?還是說你真的覺得反正最後皇位會是你的,所以誰繼位都與你無關?」
段正淳怒火攻心,說起話來便有些氣急敗壞。
段譽臉色一白,無力的垂下了手。
親疏遠近?
若是師父要殺父王,他一定會毫不猶豫的擋在父王身前,他死,父王都不會死。
可是,這一次,師父沒有發動戰爭,沒有用陰謀詭計,就這樣正大光明的將一切攤在世人面前,給了百姓一個選擇。
與其說是段延慶擋了道,倒不如說是父王被百姓和臣民拋棄。
難道父王真的以為師父的能力僅限於此嗎?
他親眼見識過師父征戰沙場,哪怕渾身已濺滿鮮血,依舊能夠揮出一耙子。
他明白師父為何選了這樣一條迂迴柔和的法子。
師父不願他受牽累,不願他為難。
要知道,師父可是獲得了整個大宋的友誼。
與大宋相比,小小的大理國又算得了什麼呢。
「段正淳,你清醒些。」
「你以為我沒有聯繫過父親嗎,早在段延慶歸來的第一日,我便給父親送了一封信,全力支持你。」
「可是,結果呢。」
「沒用的。」
刀白鳳有些悽然,心中也有些擔憂。
她怕,她怕當年之事被揭開,那麼她與段延慶之事就會成為整個皇室的醜聞,而譽兒也會被聲名所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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