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臉上的神情，一半是清冷，一半是癲狂。
他費力地彎下腰，將地上的人抱起來，抱在懷裡。
動作小心翼翼的，視若珍寶。背後的聲音響徹雲霄。
「請殺了魔神！」
言歸有些虛弱地睜開眼睛，她挪了挪身子，唇角連上揚的力氣都沒有，卻很想和他說話：
「你瘦了。」
男人神色微微地發怔，他垂下眼眸，耐心地聽她繼續往下說。
「硌人。」
君憐輕輕地笑了笑：
「那我再養一養。」
背後的喧囂聲沒有片刻停止，甚至越來越大，如同鑼鼓聲般落入言歸的耳中：
「殺了她！」
「殺了她！！！」
君憐皺了下眉，抱著言歸向遠離的方向走去：「這裡太吵了，我們找個清淨的地方。」
言歸伸出手來，按了按他的手臂，示意阻止他的動作。
君憐不解，卻還是照做了。
他抱著言歸，在原地站立了幾秒後，才聽到她終於有力氣，氣若遊絲地慢慢開口：
「你會，殺我嗎？」
這句話如同冰針扎入心間。
刺的他又冷又疼。
是他做的不夠好。
所以才讓言歸問出這樣的問題。後面，他會用一生的時間來證明，他是絕對不會傷害她的。
「不會。」君憐的聲音很低，語氣很堅定。
聽到這個答案，言歸心頭莫名地有些開心。
哪怕這很愚蠢。
她竟然會問出一個與任務無關的問題。
這個位面，她只需要阻止君憐魂飛魄散就行。
眼下看冥族的實力根本比不過君憐帶過來的那些人。
仙冥之戰或許是一場苦戰。
但遠非需要君憐去獻祭自己的程度。「我好累啊。」言歸眼睛都有些睜不開了，她說話的聲音含含糊糊：
「君憐，你可不可以答應我一件事？」
看著懷中的女孩，君憐忽然有些慌了起來。
心底有種莫名的預感浮現。
他不敢想，也不願去深究。
一滴溫熱的液體滴下來，落在言歸的臉頰上，濕濕潤潤的。
伴隨著君憐同樣有些濕潤的聲音。
「一萬件事情我都會答應。」
「那就……一定要好好活下去。」言歸覺得自己怕是要迴光返照了。
竟然能一次性說這麼多的話出來。
其實她還有力氣。
如果按照她以前的性子。
她一定會說，死了也沒關係，能入輪迴就行，只要不是魂飛魄散就行。
畢竟任務要求的就是不魂飛魄散。
可她這次覺得悶悶的，心裡堵的厲害，她不想就這樣離開，一點也不想。
她不想和君憐之間，就這樣，戛然而止。
「我當然會活下去的，和你一起，我要帶你嘗遍世間的美味，看遍世間的美景。」她聽到的聲音聲線都不穩了。
一切都是嘈雜和混亂的。
背後還有凌霄宗的弟子要君憐殺了言歸。
卻被大長老攔下了。
老者帶著幾分無奈的聲音響起：
「罷了罷了。」
「剛才為了化解死機，魔神也耗費了不少力氣。」
「她本來就是虛弱狀態，突然抽乾所有元氣，救的又是仙族的人，恐怕……」
大長老的話沒說完。
在場的人卻都聽明白了。
不需要君憐出手，言歸也會在這世間消散。
既然如此，那就讓他們最後告別吧。
萬物悄然無聲。
君憐的話說完後沒等來任何回應，他懷中的女孩閉上眼睛，呼吸漸漸微弱。
不遠處大長老摸著鬍鬚，憂心忡忡地看著這一切，幾次想邁開步子，又收了回來。
這樣還不夠。
上古的魔神不會就這樣輕易的死亡。
這次的消散是個再耗不過的機會，讓她徹底湮滅，再不能輪迴轉世。
在場能做到的就只有君憐。
可他又能怎樣和君憐提起呢。
就在大長老左右為難之際。
破碎的魂魄從軀體中漂浮而去。
他能依稀看到，這一縷魂魄殘缺破碎，搖擺不定。
而言歸體內的系統也徹底瘋了：
【怎麼可能啊！為什麼沒有進入下一個位面！】
任務進度百分之百，宿主死亡。宿主在位面的靈魂受位面小天道的影響，會立刻進入下一個世界。
言歸卻停留在了這裡。
而在場的其他人神色也凝重起來。
大長老抬頭看向君憐，臉上陡然生出怒意：
「君仙尊！你怎麼能……」
仙家至高的引魄術，施展此法，就能跟隨魂魄，得知去處。
整個仙界自從有了記在後，還從來沒人成功施展出這個法術。
面前這個天賦極高的男人竟然成功了。引魂追魄，有違天道輪迴的無常，也與大道無關，更多出於私慾。
所以施展此法，需折損九成修為。
當然，這點也並沒有太多人會在意，反正也施展不出。
誰能想到，君憐竟然喪心病狂至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