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見溪偏過頭去,小聲嘀咕了一聲:「不坦誠。」
「你那是人類該有的力氣?」
他的反應過於大了。
言歸愣了一下,很快明白過來。
因為他的身子,所以對自己的力量才會更敏感吧。
「你先回答我的問題。」言歸想起剛才兩人聊天聊了一半。
男人好看的眸子沉了沉,眸中閃過一抹狠色。
臉上卻還是蒼白虛弱,人畜無害的模樣,說的那般自然:
「我等不了。」
言歸出現的時候,聽著那些人污穢不堪的話。
他大概聽出來對方的目的,可以是他,也可以是言歸。
真可笑啊。
他那病弱的身子。
明明對方什麼也沒做,他卻匍匐在地上,仿若瀕死。
他痛恨這種沒用的感覺,所以面對難得的機會時,半點也不想放過。
百轉千回的心思,沈見溪終究沒有說。
他只輕描淡寫地開口,因為生病變了調的嗓音淡淡道:
「早一點讓有些人接受應有的審判。」
「哪怕是早幾個小時的時間。」
言歸依稀察覺出,他的話沒說全。
但她也沒追問下去的意思。
她轉而開啟了新的話題:「你要不要先休息一會?」
沈見溪敏銳地察覺出有些不對,他挑了挑眉看言歸。
言歸沒半點不好意思:「我去吃個飯。」
想到吃飯這種事情對她來說是人生的頭等大事。
沈見溪忍不住輕笑一聲,他眨眼。
如果換作其他人做這樣的動作,只會有莫名地違和感。
落在他虛弱的臉上,卻宛若一隻可愛的狗狗:
「讓張嫂送上來,你留在房間陪我。」
言歸稍微猶豫了下:「這不太好吧。」
畢竟沈見溪只喝了一碗米湯,她在這裡大魚大肉的。
想想都有些讓人不好意思。
沈見溪側身,半個身子探出了床外,他伸出手,抓著言歸的手腕。
嗓音有些虛弱的發啞:
「我看著你吃。」
言歸還在猶豫,男人的眼眸微垂了下,唇角向上翹起:
「真的沒關係的,我又沒你那麼饞。」
言歸竟然就這麼被說動了。
她讓張嫂給飯菜端上來。
張嫂動作小心翼翼的,連沈見溪的房間都不敢進。
她用小推車放著飯菜,人站在外面,遲遲不將小推車推過去:
「少爺他真的同意嗎?」
張嫂在沈家幹活很多年,她連沈見溪的房間都沒看過一眼。
只知道,負責打掃房間的人被辭退了不知道多少個。
沈見溪不喜歡別人踏足,不喜歡別人多逗留。
不喜歡房間裡有任何非必要的東西。
如果不是因為身體不好,恐怕他會事事親力親為。
不讓半點他人的氣息沾染進屋子。
張嫂有些擔心地看著推車上的碗碗罐罐,湯湯水水,散發著熱氣。
還飄著各樣混合的味道,鮮香麻辣的。
別說是沈見溪這樣的人,就連張嫂都覺得,在臥室吃這麼豐盛的飯菜。
不太合適!
躺在床上的沈見溪也聽見了張嫂的話。
他沒有力氣,懶得開口說話。
不阻止,那就是默認了。
言歸將門打開到最大,伸手抓住推車的扶手,自己往裡面拉。
這突然的動作嚇了張嫂一跳,她有些受驚地往後退了一小步。
「沒事,真的沒事。」
說完這句話後,推車就被言歸拉了進來。
門外的張嫂呆滯兩秒鐘,順手將門給關上。
現在的時間差不多已經是吃中飯的點了。
對於一日三餐,頓頓不落的言歸來說,著實有些餓。
她一口一口,嗷嗚嗷嗚。
面前餐盤裡的食物肉眼可見地減少了,最終變成乾乾淨淨。
飯菜的香味有些不和諧地在房間裡飄散開。
從頭到尾,沈見溪漆黑的眸光落在言歸身上,一直沒移開。
他的目光那樣明顯,那樣灼灼,仿佛要將人洞穿。
言歸想不注意到都很難。
她轉過頭去,正好看到了男人直勾勾的眼神。
「你想吃哪個?」言歸下意識地覺得問題出在這個地方。
沈見溪突兀地笑了一聲。
那一聲笑宛若櫻花從枝頭緩緩落下,翩然起舞,帶著脆弱的美感。
他唇微張,慢慢地吐出字來:「你。」
言歸微愣,她看著眼前的男人,漆黑的眼眸如同野獸。
夾雜著濃烈的慾念,可又受困於身體,不能再近半步。
沈見溪揭開被子,一步一步地走下來,走到言歸身邊。
他俯下身來,吻住言歸的唇,動作小心翼翼。
可眸色又那樣的深暗,仿佛最危險的黑洞,要吞噬萬物。
沈見溪的手環著言歸的腰身,他的吻生疏又笨拙。
觸碰間總會咬到她。
只吻了很久。
沈見溪沒有更進一步的動作,他環著言歸腰身的動作微用力。
聲音帶著粗重的喘息:「我以前,從來沒想過……」
可遇到她之後,一遍一遍的想。
又在怕。
不能實現。
……
沈見溪這場病來的兇猛,去的很慢。
足足半個月的時間,他都處在養病中。
考慮到要照顧病人。
言歸在他房間住下了。
她怕帶沈見溪回自己那裝修的花里胡哨的屋子不利於病情恢復。
沈見溪稍微有點精神的時候,總躺著也有些無趣。
他伸出手,對著虛空撈了下:「要看書。」
言歸頭也不抬地拉開柜子:"哪一本?"
密密麻麻的全是化學書,有些都被他翻看的卷了邊。
沈見溪沒有說話,空氣短暫地安靜一秒,他忽然道:
「言歸,如果我死了,你要記得你發的誓言。」
言歸有些詫異地向他看去,陽光下,面色蒼白的男人閉著眼眸,唇角上揚。
「我不甘心,真的不甘心。」
「可是,我又好不捨得。」
那一刻,言歸聽到腦海里傳來系統的提示。
任務進度,百分之百。
她的手頓了下,走到沈見溪面前,揉了揉他的腦袋:
「有什麼捨不得的。」
「我會一直在的。」
她在沈見溪的身邊坐下,透過他去看曾經的自己。
言歸開始難得地產生耐心。
和心疼的情緒。
沈見溪只以為言歸是在安慰他,他的身體,他自己清楚。
一直能有多久?三年?五年?
不過他不想提起最血淋淋的真相,點了點頭。
笑著道:「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