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歸側過身來,她沒明白沈見溪的意思,問了一句:
「所以呢?」
男人薄唇抿了下,有些委屈,他沒立刻說話。
反而抬起頭來,用那狹長的眼眸對上言歸,連眨都不眨。
「所以呢?」言歸又問了一聲。
沈見溪扣著她手腕的力道加重了:
「你給我洗澡。」
言歸愣了一下,看他明明虛弱的要死,此刻渾身又倔強的不像話。
就算之前用內力溫養過他的筋脈,可這不能代替休息。
怕他再這樣撐下去有意外,言歸想了想,輕聲道了句:
「好。」
得到言歸的回覆,男人的唇角向上勾起淺淺的弧度又落下。
沈見溪實在是太累了。
言歸給他脫了衣服,給他丟盡浴缸。
他全程保持著半眯著眼眸的姿勢,甚至沒有言歸想的作妖。
言歸先給沈見溪洗漱完,自己再洗漱一番回去。
等她轉頭一看,沈見溪已經躺在床上沉沉睡去。
他睡在床上一側的位置。
另一側留著,要給言歸。
蜷縮著的沈見溪看著有些可憐,在睡夢中他也沒那麼舒服,眉頭依舊微皺。
清冷的月光從窗外透過來,灑落在床上。
仿佛為萬物披上了一層黃色的輕紗。
沈見溪一半落在陰影中,一半又在溫柔的輕紗里。
如同他這個人一般。
看似可憐,又內心扭曲。
言歸心頭那股說不出的於心不忍浮現起,她睡在了沈見溪身邊。
環住了他的腰。
睡到半夜的時候,言歸忽然覺得不對勁。
燙,火一樣的滾燙。
她原本只是在睡夢中有些覺得不舒服。
卻又忽然意識到哪裡不對勁,猛然驚醒。
去探沈見溪的額頭。
沈見溪燒了起來。
她猶豫了下,到底伸出手來,去推沈見溪。
溫度不低,他已經開始有些發冷,身子蜷著,裹著所有的被子。
平日裡蒼白的臉此刻不自然地泛紅。
言歸推了好幾下,又在他耳邊喚了幾聲,沈見溪才勉強醒了過來。
他沒有睜眼,只本能地往言歸身上靠近,想要汲取更多的溫暖。
口中輕聲呢喃:
「別走,冷……」
言歸聲音有些無奈:
「你發高燒了,我們去醫院。」
尋常人像沈見溪這個年紀,只是發熱,別說去醫院了。
連藥都不用吃。
但沈見溪不一樣。
這段時間他的身子骨是好了很多,可那只是和之前的他比。
今天折騰出這樣的事情,又耗那麼晚。
言歸掙脫開沈見溪的懷抱,已經準備打電話叫司機開車送人。
床上的男人連眼睛都沒睜,卻伸出手,死死地扯住她的衣角。
「我不去醫院,我不去!」
他鬧的像個任性的孩子。
身子都難受的開始打寒戰,但口中卻那樣堅持。
言歸伸手抱住他的腰。
以她現在的力氣,如果想強行將沈見溪抱住,沒太大難度。
可沈見溪仍然在抗拒:「我不要去醫院。」
「我不喜歡醫院。」
「我從小到大去過那麼多次醫院,我討厭消毒水的味道,討厭白色……」
沈見溪難得說很多話。
特別還是,如此幼稚的話。
言歸強行抱他的動作忽然就停了一下,經過這麼多位面,她似乎都要忘了之前的記憶了。
醫院。
隨時可能死去的感覺。
別人憐憫的神情。
未經他人苦,莫勸他人善。
他們兩個人啊。
一個選擇了平靜地毀滅所有。另一個選擇了平靜地毀滅自己。
都是別人所不能理解的選擇呢。
……
言歸鬆開了抱著沈見溪的手,將他重新抱回床上。
沒想到言歸真的會聽自己的話,沈見溪慢慢睜開了眼。
漆黑的眸子幾分迷離。
言歸慢條斯理地給他的被子解開,溫暖的室溫襲來,沈見溪牙齒都在打戰。
他縮著身子抗拒的模樣看著很可憐。
言歸的嗓音一如長相般甜美,聲音卻沒太多情緒:
「不去醫院會死的。」
不是告誡也不是威脅,是客觀的闡述。
沈見溪燒的厲害,卻格外清醒,他紅的異樣的俊美臉龐上努力地露出笑。
「好啊。」
他自己堅持,言歸也沒再勉強。
她沒理會腦海里幾乎瘋了一樣的系統。
【任務進度已經百分之八十了,宿主你可能不需要做太多努力就能成功。】
【他如果死了,你就什麼都沒有了!】
言歸沒有理會,她用手背去觸碰沈見溪的額頭,試著去問:
「那喝水,吃藥,可以嗎?」
沈見溪猶豫了下,微弱的如同蚊子般嗯了一聲。
言歸倒了溫水,拿了退燒藥過來,給沈見溪服下。
她又接了冷水,用毛巾沾上,蓋在沈見溪的額頭。
沈見溪睜著眼睛,眸子亮的有些異樣。
他燒的難受的睡不著,精神還莫名地有些亢奮。
「言歸,如果我死了,你會怎麼辦?」
言歸一時間沒想好這個問題的答案。
沈見溪現在死了的話。
她任務沒完成。
她剩下的時間就只有在這個位面活到死亡。
不過尋常人本來就只有短暫的一輩子,言歸覺得不虧。
縱情享樂幾個字還沒來得及說出口。
沈見溪就已經追問了下去:
「你會不會跟別人走?」
「你會不會愛上別人?」
既然是這個問題。
言歸回答的便斬釘截鐵,沒有一絲一毫的猶豫:
「不會。」
沈見溪微張著口,大口大口地喘氣。
他突兀地笑了一下:
「你是不會愛上別人。」
「你誰也不愛,言歸,你根本不愛我。」
言歸有些被沈見溪的話給驚到。
他們兩個連正常相親結婚都算不上,原主也從來沒愛過沈見溪。
原主喜歡沐如風,沈見溪甚至還願意陪她去接近沐如風。
雖然是當成個笑話。
怎麼現在好端端的,突然就要說什麼愛不愛的問題。
「你燒糊塗了吧。」言歸聲音小的沒有人能聽見。
沈見溪沒聽到。
他只是有些不依不饒地開口道:
「言歸,你發誓,你發誓只愛我一個。」
「嗯嗯嗯。」言歸點頭,很明顯地敷衍,想給這個話題糊弄過去。
燒的糊塗的人能記得什麼,或許他下一秒就忘了自己曾經說過的話。
然而她失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