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概是親父子之間心有靈犀。
廣寧侯也去找了高僧。
高僧法號淳秀。
高僧淳秀又聽了一出「我有一個朋友」的故事。
並給出了六字真言:修身,修心,修德。
區別是廣寧侯腦子比兒子好使一點,聽聞此言,面色不辨喜怒:「大師這是何意?」
淳秀大師念了句佛號:「就是字面意思,施主,貧僧只能幫到這裡。」
既招惹了不該惹的存在,就只能多修修德行,祈禱報應來得輕點了。
.
廣寧侯一回府,親衛就匯報了兩件事。
第一樁,夫人給世子夫人做了朝食,世子夫人一口沒動,讓帶去城中慈善堂。
夫人回自己院子就立刻倒下,再次昏迷。
第二樁,就是清早世子闖進世子夫人後院,片刻之後,被人拎著掛在了府中最高的樹上。
現在已經掛了快兩個時辰了。
因為廣寧侯特地交待過,有關世子夫人的事,一定不能輕舉妄動,並儘量順著她。
所以親衛們也不敢貿然出手救下世子。
——反正掛在樹上,一時半刻沒什麼生命危險。
廣寧侯想了想,先去看了侯夫人。
杜嬤嬤正在抹眼淚,見到廣寧侯,不必他問,便飛快將今早的事情說了一遍。
她不敢說太過分的話,只道:「夫人那麼早就起來為她做早膳,連世子都不曾有過這等待遇,可她真是、真是……」
她跪下來:「老奴替夫人委屈。」
廣寧侯知道,杜嬤嬤這是在求自己做主。
他看著床上人事不省的髮妻,問:「夫人回來之後,一直如此?」
杜嬤嬤點頭。
廣寧侯又讓人請太醫過來,才去看蠢貨兒子。
謝征已經麻了。
他被人提著,用腰帶拴樹枝上。
一開始,他還在怒罵,大喊大叫,一會兒罵燭音,一會兒罵府上的人都瞎了,竟無人來救他。
罵了一個時辰以後,口乾舌燥,人也沒了力氣。
又過一個時辰,他只想著,無論是誰,如果能把自己從樹上解放下去,他一定重金相酬。
他終於等到了廣寧侯。
「父親!父親!」謝征一喜,「您快救我下來!我跟你說,沈素心那個女人——」
廣寧侯打斷他的話:「我可以放你下來,但你答應我一件事。」
謝征疑惑了一秒,不明白為什麼父親看見自己如此,竟然不是先救自己下來,反而還要答應什麼條件。
不過他被掛了這麼久,本就不聰明的腦子更迷糊,連聲應下:「我答應!我全都答應!」
下一刻,他腰間一松,被人抓著落在了地上。
腳踏實地的感覺真好。
可惜他還沒感嘆完,就聽到了父親的聲音:「你收拾一下,親自去素心院子裡請罪。我不管你是道歉,下跪,還是什麼別的辦法,讓她原諒你,記住了嗎?」
謝征:???
他震驚地看著自己的父親,不明白親爹嘴裡,為何能說出如此冰冷的話語。
讓他去跟沈素心道歉?
還下跪?
求原諒?
那他豈不是一輩子都別想在這個女人面前抬頭了?
「爹!」他大聲質問,「你難道也被沈素心下降頭了?」
否則他不能理解。
廣寧侯只是冷冷地對親衛說:「世子如果不去,就讓他繼續去樹上掛著。」
謝征:???
.
燭音當然知曉這動靜。
她對芭芭拉說:「這個廣寧侯,還是有兩分腦子。可惜——」
芭芭拉翻了個身,露出軟乎乎的肚皮,懵懵的:「可惜?可惜什麼?」
「可惜還是傲慢呀。」燭音戳了戳它軟綿綿的肚皮,漫不經心,「他不會到現在還以為,我真的只是為了謝征那個蠢東西吃醋生氣,只要這件事結束了,就能了結這一切吧?」
她絲毫不懷疑 ,廣寧侯現在順著,哄著自己,不過是因為他不清楚自己的深淺,不敢輕舉妄動。
但凡他有把握能對付她,定會毫不猶豫下令將自己斬殺。
對比一下,謝征確實能被喊一句「虎父犬子」了。
.
世子不懂。
世子憤怒。
世子委屈。
世子不敢反抗父親,磨磨蹭蹭到了快天黑,才來燭音的院子。
他遠遠站著,並不靠近。
明燈代燭音開口:「世子何事?」
謝征吞吞吐吐:「我來……白日我誤會了你,不該那麼說你。」
無人在意。
也沒人搭理他。
謝征又生氣了:「沈氏,你沒聽到我說的話嗎?」
明燈盡職盡責:「世子,我們小姐聽見了。」
謝征:?
「聽見了你們都不吭聲?」
明燈認真回覆:「小姐說:『哦』。」
謝征一點也不懷疑, 這女人就是故意在這拿喬,折騰自己。
可他該死的還沒有什麼辦法。
他忍氣吞聲,又說了一遍:「我說,白日我說的話不對,我不該那麼說你,我錯了,我道歉。你能不能別生氣了?原諒我?」
說完他臉色漲得通紅,腦子裡閃過無數念頭「等自己得勢,沈氏這個賤人,我要讓她跪在自己跟前……」
他暢想不下去了。
因為祖父那張青白的大臉突然在他腦海中冒出來,唬得他差點一屁股坐到地上。
他被人凌空踹了一腳,噗通一下跪在地上。
這一下結結實實,膝蓋磕到青石磚上, 疼得他臉色幾近扭曲。
「這麼大禮?」燭音訝然而笑,「明燈,快去扶世子起來。」
謝征當然不想跪。
他跪下去第一時間就想站起來,可一股無形的力量壓住了他,令他雙腿動彈不得。
那個叫明燈的丫鬟意思意思過來攙扶了一下,自然是扶不動。
燭音就體貼地說:「既然世子喜歡跪,那就不掃世子的興了,讓世子自己跪著吧,他什麼時候想起來了,自己會起來的。」
謝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