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乾的?」
這是沉默了足足十秒鐘以後,對面傳來的詢問。
「當然不是。」燭音立刻端正神色,對他的質疑相當不滿,「我是守法的良民!絕無可能做出這種事!」
沈東君對「守法良民」抱以懷疑的態度,比較關心另一點:「死了嗎?」
當然沒有,對方是否對自己有殺意,燭音還是感覺得到的。
小懲大誡罷了。
得知人死不了,沈東君沒再說什麼,也沒打算下來,仿佛出車禍的只是一個不認識的路人。
就算拋開個人感情來論,他不出現,也比出現更好。
說直白點,他爸的私生子出了事,他這個婚生子出現在現場,怕是反而要引起什麼陰謀論。
文宗被救護車帶走,燭音照常回家。
當天晚上,不負眾人所望,他家少爺將少夫人哄回了家。
而且兩人之間溫情脈脈,有說有笑,顯而易見地已經心結盡除,和好啦!
——除了進門看到燭音的一瞬間,沈東君面色不自然地僵硬了一瞬。
沈東君心裡有多高興,就有多社死。
好在,某些秘密,天知地知,人間也只有三個人知曉。
他默默望著遠方的夕陽,冷酷地想,要是能夠讓燭音立刻馬上從這個世界上消失,那麼一切就完美了。
然後他的手機響了。
備註是一個不太熟悉的名字,沈東君想了一會兒,才想起來,這人是他發小的好友
,也可以算是圈子裡的二代。此人對繼承家業不感興趣,剛成年就進了娛樂圈,如今也是名氣不小的導演。
他們在之前某次酒會上交換了聯繫方式,但其實從未私下聯繫過。
沈東君看了兩秒,終於還是接通。
對方說出來的話更讓他感到奇怪,說是受一個朋友所託,對方很誠懇地想要和沈總聊一會兒,兩分鐘就行。
這種要求,換做是平時,沈東君肯定是毫不留情拒絕的,可這會讓,他心中一動,總有種莫名的感覺。
「讓他接電話。」
很快,一個略顯拘謹的聲音響起,飛快說出了自己的想法。
「……我們真的很看好燭音小姐,如果您願意割愛,我們願意賠償您違約金……」
齊鳴是真的很看好燭音,哪怕被對方乾脆拒絕,也依舊不死心。
他混跡娛樂圈多年,積攢了一些人脈,輾轉打聽到了燭音。
豪門沈家新上任的管家。
確實是一份不錯的職業,可一個管家,能比得上光鮮亮麗,被無數人喜愛的大明星嗎?
即便不提別的,只談比較現實的金錢,二者也是一個天一個地。
齊鳴認為,這其中更大的阻礙,可能是沈家。
若是平時,齊鳴會很有自知之明,不會浪費時間,抓緊時間尋找下一個目標。
可如今恰好是他事業低谷,而且他跟人立了一個賭約,眼看賭約時間已經過半,良才美質就見過燭音一個。
如何甘心?
他冒著得罪沈家繼承人的風險,費了一個極重要的人情,才求到了這一通電話。
他的話語說完,對面足足安靜了一分鐘。
若不是沒有聽到提示音,齊鳴簡直都要懷疑那位大少爺早就不耐煩掛斷自己的通話了。
可眼下的情況,好像也沒好到哪裡去?
在等待結果的這一分鐘,齊鳴從充滿期待到惴惴不安,甚至把自己這輩子幹過的大事都回想了一遍。
不太妙。他絕望地想,日理萬機的沈家大少,竟然為了這麼一件小事考慮這樣久,可見管家對他而言果真十分重要。
他消極地想,念想落空不說,怕是還要得罪 這位大人物了——
「還有各種好事?」低沉的聲音自對面響起。
齊鳴:?
他不知道,電話對面的沈東君眼中同時閃過懊惱的神色。那藥劑的效果還沒結束,他不管面對什麼人,都會說出心底最真實的想法。
上位者喜怒不形於色,這和他自小接受的教育理念是相悖的。
他深吸一口氣,儘量言簡意賅:「如果你能說服她離開沈家去闖蕩娛樂圈,我不需要任何違約金,還可以給你五百萬獎勵。」
趕緊把這個禍害帶走吧!
他講完立刻結束了通話,不想再暴露任何想法。
但這已經足夠,齊鳴已然驚呆了。
他、他聽到了什麼?
沈大少不僅不怪罪他撬牆角,甚至鼓勵他撬,撬動了還有巨額獎金?
他也忍不住喊出那句話:「還有這種好事?!」
.
沈宅,晚餐。
為了慶祝少爺和少夫人和好,徐姨和小丁使出渾身解數,準備了一桌豐盛的晚餐。
沈東君想起方才那個電話,瞥了站在角落的管家一眼。
他唇角微勾,想到了一些美好的,沒有燭音存在的未來。
燭音奇怪地看了他一眼。
芭芭拉也發現了:「男主看起來有點不太聰明的樣子,發生什麼事了?」
燭音想了想,非常肯定:「陷入戀愛中的人類總會做出一些與往常不一樣的行為,大概他也是這樣吧。」
「噢。」
韓清姿給沈東君盛了一碗湯。
沈東君心中高興,脫口而出:「我更想要你餵我喝。」
「……」
整個餐廳陷入一片死寂。
韓清姿臉色通紅。
十秒鐘以後,沈宅所有傭人離開餐廳,給少夫人留下足夠的發揮空間,並表示自己什麼都沒有聽到。
「太可怕了。」小丁搓搓胳膊,心有餘悸,「我來沈宅三年了,從沒聽少爺說過這麼肉麻的話!」
徐姨年紀大了,倒是很愛嗑糖,不贊同地看他一眼,樂呵呵道:「少爺和少夫人重歸於好,感情更上一層,是好事。」
然而,晚餐只是一個開始。
晚飯過後,小夫妻帶著莉莉一起出門散步。
莉莉開心極了,叼著自己的玩具到處撒歡。
毛茸茸的感染能力的驚人的,韓清姿忍不住露出了笑容:「莉莉真可愛。」
沈東君瞥了地上撒歡的小姑娘一眼,嗤笑:「蠢狗,見誰都喜歡,還沒眼色。」
韓清姿不高興了:「沈東君!」
沈東君解釋:「我不是故意罵她,我只想牽著你的手,我們兩個人散步,這狗太多餘了。」
韓清姿:「……啊?」
沈東君耳根都紅透了,一半是羞的,一半是氣的。
夕陽墜入地平線,天空殘留輝煌落幕的餘燼,霸總的心一如這蕭瑟的殘陽,碎成飛灰。
他絕望地想:如果我有罪,請讓法律制裁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