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儀慘澹的笑了一笑,說:「見到我不高興嗎?」
妘訣總覺得這個笑容陰惻惻的怪嚇人的,她咽了咽喉嚨,問:「你怎麼來這兒了,一個人來的?」
一個人就敢闖蒼穹幽谷,膽子不小。還單獨來見她,伏塵要是在「監控」里看到,又得要發飆了。
宣儀死死盯著她,眼眶微紅,聲音沙啞,像是拼了命擠出聲音來似的:「就問這個?你沒有要對我說的嗎?」
妘訣想了想,她要對宣儀說什麼?她不太明白宣儀具體指什麼,便問:「你想聽什麼?」
「你是誰。」宣儀說道。
啊,果然是這個。剛剛那一瞬間妘訣就猜到他想聽這個,但是她能說嗎?說她不是桑蔭?
拜託,這種事情原本只要她一個人知道就行了,再加上伏塵,兩個人知道已經是夠夠的了。
怎麼可能拿個喇叭告訴所有人,這種事知道的人越多越麻煩。
妘訣冷靜地看著他,說:「你心裡早就已經有答案了,否則怎麼會提著劍來找我呢?」
宣儀眼睛布滿了血絲,嘴唇顫抖,那兩個字在他嘴邊徘徊旋轉,終於忍不住出聲:「妘訣?」
妘訣無語地閉上了眼睛。
艾西吧,她是不是有什麼「馬甲穿不住綜合症」,越想瞞著,知道的人越是多。
「是。」妘訣硬邦邦地應了聲。
宣儀知道,那整個玄陽宗估計都知道了。
得,她原本還想著要是哪天蒼穹幽谷不想呆了,她就回玄陽宗。媽的,現在回不去了。
……
妘訣盯著宣儀略顯痛苦的表情,忽然心裡冒出一個問題。
宣儀是……怎麼知道的?
宣儀怔愣地看了她半晌,終於輕聲問:「那桑蔭呢?她去哪了?」
妘訣對這一點感到十分抱歉,這是系統安排的「霸王條款」,她已經霸占了桑蔭的身體與意識,在她附身的那一刻,桑蔭就已經死了。
現在,只是披著「桑蔭」外皮的妘訣。
妘訣搖搖頭,選擇了一個更加溫和的說法:「她已經轉生了。」
妘訣看到宣儀的太陽穴鼓了鼓,握著劍的手都顫抖了起來,想必他正在壓抑著體內暴動的殺意。
一個把自己女朋友弄死了,然後搶了她的身體跟別人相親相愛的人,任誰都會想把這個人千刀萬剮吧。
妘訣心虛地又往岩石上擠了擠。待會要是他真的殺過來了,自己能不能抵擋住啊。
記憶里桑蔭和宣儀切磋是一次都沒贏過的。
臥槽,伏塵你在幹嘛!你沒在看監控嗎?!你老婆要被人噶了你還不快過來!
就算自己不會死,但是讓宣儀看到了又會引起不必要的麻煩啊。
果然,下一秒,宣儀抽出了自己的劍,面色蒼白地朝妘訣走了過來。
「我要……給桑蔭報仇。」
他說著,忽然疾步刺了過來。
妘訣在指尖已經準備好了凝水術,正準備抵擋一二,忽然眼前一黑,一道黑色的人影出現在了她的前方,寬闊的背影幾乎將她完全籠罩住。
伏塵!
伏塵帶著黑金龍爪的手握住了宣儀的碎冰劍,只瞧著那麼輕輕一捏,碎冰劍便斷成了幾截。
他居高臨下地看著宣儀,嗤道:「黃口小兒也敢單刀赴會我蒼穹幽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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宣儀冷眼看著碎冰劍的殘體,獻祭了幾百年修為的魔君竟然還能有如此恐怖的實力,真是低估他了。
宣儀一手並起雙指,而後輕輕揮動幾下,那地上碎冰劍的殘肢便忽然化作了一灘水,而後緩緩升起回到了那劍柄上,藍光一閃,碎冰劍又完好如初!
伏塵嘲笑了一聲,雕蟲小技罷了,看他怎麼把這個人打得粉身碎骨!
可手腕突然被一隻瑩白的手壓了下來,是妘訣制止了他。
「別殺他。」
伏塵皺皺眉,不認可道:「阿妘,我知道你不忍心,但你不殺他,他便要殺你,過分的善便是愚。」
妘訣瞪了他一眼。別把你那一套反派思維安我身上。
她不願殺宣儀不僅僅是不忍心,更多的是,她已經害了桑蔭,害了這一對璧人陰陽相隔,現在又怎麼能讓她毫無負擔地再去害另一個呢?
妘訣面對著宣儀:「你走吧,別再來了。」
見宣儀面無人色,神色黯淡的模樣,伏塵忍不住嘲諷道:「別裝出這副深情的樣子來,當初她求你帶她走,卻頭也不回的人,不就是你嗎?」
這話一出,仿佛立刻將宣儀的魂拉回來了似的,他驀地睜大的雙眼。
是啊,他怎麼忘了,是自己把她留在這兒的啊……那麼哀求自己,那麼絕望地哀求著自己,而他做了什麼呢?
那個時候她還是桑蔭嗎?如果是的,那桑蔭就是被他自己逼上死路的啊……
宣儀忽然狂烈地大笑了兩聲,緊接著豆大的淚水斷了線地從眼眶中溢出來,像一隻陷入絕境的獸發出欲死的悲鳴。
伏塵拍了兩下掌,身旁瞬地便出現兩名禁兵。
「把人給本座丟遠些。」
說罷便帶著妘訣瞬移回了寢宮,再也不管宣儀的死活了。
妘訣長吁短嘆了一會兒,但也管不了他許多了,立刻叫來南斗,三人商討起另一件重要的事情。
妘訣分析道:「你們仔細想想,宣儀為什麼那麼篤定我是妘訣?我是來了這裡好幾日後你們才知道的吧,在那之前宣儀早就回玄陽宗了。」
南斗點頭道:「世人皆知,魔君三十年來一直將精神寄托在妘姑娘的屍體上,怎麼會那麼輕易接受另一個女人,還知道這個人就是妘姑娘呢?」
聞言伏塵眼皮一跳,狠狠瞪了一眼南斗,而後膽戰心驚地瞟著妘訣。
南斗立刻反應過來,抿起了嘴,心虛地低下頭。
果然妘訣抬起頭來,疑惑地問:「什麼屍體?我的屍體?」
「沒什麼。」伏塵打馬虎眼:「我們接著說,宣儀是怎麼知道的。」
「不!」妘訣一隻手板起來,盯著伏塵:「這事兒待會再說,你先跟我說說屍體是個什麼事兒。」
伏塵見瞞不過了,便摻真摻假遮掩著道:「就是……就是獻祭了一點修為保存了你的身體……」
「獻祭了多少?」
「一百年。」
妘訣明顯不信,又去問南斗,結果南斗硬是低著腦袋絲毫不敢抬頭。
一個兩個都心虛地不敢看她,妘訣發火了,一巴掌拍在桌子上,震得茶杯都發出即將碎裂的聲音。
「到底多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