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詛咒你,生生世世,永遠活在痛苦中,永遠被人踐踏,不得好死。】
妘訣醒來後發現在並沒有進入下一個世界,而是身處在一個純白的世界中。
妘訣恍惚了一陣,這才慢慢反應過來——她回到了系統中心。
不做任務了嗎?那後面的世界怎麼辦呢?
妘訣說不清現在的心情是高興還是傷心。
她可以擺脫任務了,可同時,她也要和他們分別了。
再也見不到了嗎?
妘訣愣愣地坐在原地,這裡什麼都沒有,白茫茫靜悄悄,妘訣呆坐了很久才終於聽到遠處傳來一點聲響。
緊接著一道刺眼的強光驟然亮起,妘訣反射性地抬手擋住眼睛,等到強光弱下來後,妘訣放下手才發現自己已經換了地方。
像玄陽宗的聽審堂,她在下方,上首是一道純白的身影,他坐在王座上,渾身散發著微微的聖光,但是看不清臉。
而兩邊林立了許多人,各個都看不清臉,但妘訣知道他們都在看自己。
妘訣身為系統中的快穿任務者,是知道他們的身份的。最上首的是主神,兩邊的是聽審人,而自己……
現在看起來,應該是個等待判決的罪犯。
妘訣並不感到驚慌,是死是活她都無所謂,她現在覺得自己真的毫無生機,毫無生氣,她太累了,她一點都不想活了。
只除了再也見不到自己的愛人,感覺有些遺憾。
「嗯……」上首的主神沉沉呼了口氣,終於開口了:「任務者,第1586號,妘訣?」
妘訣低著頭:「是。」
「你殺害任務世界運行者,慕瑲,有這事嗎?」
「是,我殺了他。」
主神又道:「運行者謝含星對你下了詛咒,你可認?」
提到謝含星,妘訣閉上眼睛,道:「認。」
頓了頓,她想起什麼,又道:「我願一力承擔,與慕珵無關。」
主神笑了笑,道:「當然。」
聞言妘訣微微睜大了眼,抬頭看了眼看不見臉的主神,然後不知意味的笑了一下,又低下了頭。
他是在嘲笑她嗎?
主神繼續念著他的詞:「任務者殺死運行者需要依律懲處,鑑於運行者對你下的詛咒,判處你九世歷劫,經歷八苦,歷劫結束後身死魂消,再不復存在。」
主神挑了挑眉:「可有異議?」
妘訣低垂著眼眸,沉默了許久,才終於澀聲道:「無。」
克制許久,她還是忍不住又問:「那,『他』呢?之後的世界,他的魂魄,怎麼辦呢?」
主神沒有回答她,袖袍一揮便和聽審人一齊消失,世界又恢復了純白色。
白茫茫的,靜悄悄的。只有她一個人。
再也見不到了吧?或許系統會派別的任務者前去,他們會愛上她嗎?
……愛上或不愛上又怎麼樣呢?已經和她無關了。
九世歷劫結束,她就會徹底消失。
她一個人不知道坐了多久,終於一道腳步聲慢慢從遠及近,來到她面前。
妘訣抬起臉,然後落下了兩行淚。
是他,也不是他,這是他們的本尊。
是啊,進了這裡,連他們都不復存在了。
那人居高臨下地看著她,表情有些彆扭,半晌才說:「我叫『帝宸』。」
妘訣輕輕擦掉臉上的淚水。
他們一個是任務對象,一個是任務執行者,就是這樣簡單的關係,現在不過是脫離了任務,他們沒有任何關係了,她不該自作多情,不該強求。
妘訣故作輕鬆地笑道:「你好。」
帝宸看著她,那表情淡漠又冷酷,一副生人勿進的模樣,可怎麼看,卻又透露了一絲委屈的味道。
他咬著牙,一句話打了好幾個頓,道:「你,你對我,是真心的嗎?」
妘訣覺得這個問題有些好笑,她是真心的嗎?原來她的真的這麼難以分辨嗎?
「真不真心,現在有什麼意義呢?」妘訣淡笑道:「況且那是在任務世界中,出來了,便都不算數了。」
「為什麼不算數?」帝宸有些暴躁,又走近了幾步:「怎麼不算數!憑什麼不算數?!」
妘訣冷靜地看著他。
她真的覺得這個時候的質問有些可笑,況且當初他們見面時,那樣的劍拔弩張,是他親口說的,「什麼感情,什麼愛恨,那是浪費時間」,早點完成任務,早點一拍兩散。
妘訣斂下眉眼,說:「我馬上就要歷劫去了,結束後身死魂消。你的魂魄,另外找人去收吧。」
帝宸死死地瞪著她,瞪得眼睛都紅了,半晌他才啞聲道:「不需要再找人了,我是主神的同胞兄弟,想把我的魂魄收回來,就是他一句話的事。」
妘訣的神情原本一直是淡淡的,可聽到這句話時卻忽然臉色驟變,她不可置信地抬起頭來,問:「就……這麼簡單?」
帝宸沒有說話,他看著妘訣略顯絕望的眼神,有些無措,惴惴不安地不敢再看。
就這麼簡單。
妘訣忽然大笑了一聲。
就這麼簡單,那她處心積慮,痛苦兩難,流了那麼多眼淚,死了那麼多次,受了那麼多折磨,又算什麼呢?
原來,被人像玩具一樣踐踏是這樣的感覺,她終於和謝含星感同身受了。
帝宸喃喃地叫了她一聲:「阿妘……」
「滾。」妘訣輕聲說了一句,而後又崩潰地、撕心裂肺地、無法自控地大叫:「滾啊啊啊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