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將軍瞪眼道:「你如今當真是牙尖嘴利!」
「父親,女兒若不這般做,以這昏君的性子,定會將我們陸家株連九族,你雖然為人臣子,但還是陸家家主,不能只為了忠義摒棄家人!」
「我們沒做什麼對不起百姓之事,不就好了嗎?」
他們要守護的是天下百姓,從來就不是昏君。
陸將軍意識到話裡面的言外之意,眼睛裡閃過驚愕:「這些話是誰教你的?」
陸青寧剛準備說沒人教。
可她要與蕭縉在一起,總得給蕭縉刷點存在感。
「蕭縉。」
陸將軍長久不言,眼神有些躊躇,似乎還不能下決定,可已經到了懸崖邊上,早就不容他做抉擇了。
「好了,快點讓寧兒起來吧!」陸夫人開口。
她跟在陸將軍身邊,出入戰場,也是巾幗英雄,性子更是爽朗,但比陸將軍要細緻許多。
從小沒將兒女帶在身邊養大,是陸夫人這輩子的痛處,她看陸青寧過得好,長得亭亭玉立,便覺得幸福至極。
「罷了。」陸將軍回過神,示意陸青寧起身說話,「你如今長大了,為父管不了你,反正說話做事之前要好好考慮清楚後果,只要你承擔得起,為父便隨你去做。」
陸青寧喜笑顏開:「多謝父親!」
她再次磕了個頭,這才起身。
最差的後果她已經經歷過了,這輩子不必再憂心。
「寧兒,你……」陸夫人拉著陸青寧的手腕,仔細摩挲著,「你如今可還好?當真要做蕭縉的皇后?」
自古以來,一女不侍二夫。
可陸夫人在軍營里摸滾打爬,眼界早就開闊不少,不會局限這種層面,只要陸青寧願意,就算天底下人反對,那他們陸家也會是陸青寧底牌!
「母親覺得如何?」陸青寧不答反問。
陸夫人道:「只要你願意,他又是真心愛慕你,你父親和我都沒異議,但陪伴在帝王身側,便是和在龍潭虎穴無異。」
進京時,就有人給他們傳信,說蕭縉和陸青寧的關係。
起初兩人格外驚訝,現在想來,傳消息的人應該就是陸青寧或者蕭縉自己。
是想給他們提個醒。
「我願意。」
陸青寧依偎進陸夫人懷中:「母親,他對我很好,而且他也不像外人傳的那般殺人不眨眼,人總是有柔情的一面。」
「好。」陸夫人憐惜地看向女兒,「寧兒,母親對不起你和收兒,是我們疏忽了。」
陸青寧搖頭道:「母親說哪裡的話,我和弟弟不是很好麼?更何況就算你想將我們帶在身邊,也得昏君同意,若你們強行為之,陸家恐怕早就不復存在。」
陸夫人嘆了口氣,去看陸將軍。
陸將軍神色多了些慚愧之色,這種事居然還要女兒來說,他以前怎麼就沒看清楚皇帝的德行!
「陸將軍、陸夫人,千歲爺在前院設宴,為你們接風洗塵,還請幾位挪步。」
小安子給了陸青寧一個安定的眼神,便恭恭敬敬地退到一邊。
陸將軍自然不害怕,領著陸夫人直接往前殿去。
陸青寧洗漱了下,緊隨其後。
到了裡頭,陸青寧才發現陸家人都來了,男男女女坐了三大桌,而主人翁蕭縉還不知所蹤。
小安子悄悄地道:「千歲爺還在整理衣冠。」
陸青寧有些意外。
「千歲爺說,這是第一次見長輩,不能草率,要留下好印象。」小安子解釋。
陸青寧微微一笑:「他還會這般在乎別人的眼光?」
「嘿嘿。」小安子羞澀地笑了笑,為蕭縉說好話,「那當然,別人可以不在意,可這些都是小姐的親人,千歲爺怎能無視?」
陸青寧挺感動。
她在門口站了會,就瞧見蕭縉緩緩而來,那些妖異的妝容全被洗盡,只有玉冠束髮,玄黑色的衣物被風捲起,相當飄逸。
他眉眼溫和,沒了凌冽殺伐。
給人一種很好接近的感覺,可眸底的冰冷,又拒人於千里之外。
只有他看向陸青寧時,那種寒才會如大雪初霽。
眾人見蕭縉來了,紛紛站起身行禮。
蕭縉讓他們隨心所欲點,沒多說話便坐了下來,他坐在正位,陸將軍和陸夫人很不自在。
可以說,大傢伙都不自在。
畢竟都聽說過蕭縉的傳言。
飯菜吃到一半,誰都沒說話,還是陸青寧忍不住,她怕眾人沉默到最後。
「父親,你們待會回去可要儘早點,免得天黑路滑不好走。」
陸將軍嗯了聲。
陸青寧還想說話,蕭縉阻止了他。
他起身,態度比以往端正萬分,他恭恭敬敬地道:「陸將軍,我想娶令女青寧,願許一生,廢除後宮,只允她一人。」
這次,換成陸將軍愣住了。
不,除了一本正經的蕭縉,其餘人都呆了。
都走到這一步,只差臨門一腳,大家都知道蕭縉是要當皇帝的人,而皇帝,三宮六院極為正常。
可他居然當著陸家這麼多人的面說只允她一人。
什麼概念,陸將軍不是不懂。
他沉默了很久,沒被這驚喜沖昏頭腦,因為很多事情現在說了算數,但日後呢,又當如何?
「蕭縉,你可知道自己在說什麼?」陸將軍鄭重其事地問。
蕭縉臉色沒有半點慌張:「知道。」
陸將軍又認真問道:「那你可會信守承諾?」
「會。」
簡簡單單的一個字,卻讓陸將軍信了。
他戎馬一生,戰功赫赫,從不耍心眼子,如今蕭縉這般說,那他就信。
「你記住今天說的話,切勿忘了。」陸將軍語重心長,「假如有一日,你當真守不住諾要納妃,那也要好好待寧兒,我就這麼一個女兒,見不得她受委屈,可明白?」
「小婿謹記!」
蕭縉蹬鼻子上臉。
陸青寧沒想到這件事居然這麼順利,而且蕭縉比她想像中的表現要好,如此放低身段,簡直不像他!
登基大典也是蕭縉與陸青寧大婚那日。
兩人忙得腳不離地,頭暈目眩。
即便有文武百官吐槽名不正言不順,但自古以來勝者為王敗者為寇,史官也不敢亂寫。
再說,蕭縉本來就是前太子之子,這身份搬出去,就將昏君那層身份壓製得死死的!
更何況還有陸將軍坐鎮,兵強馬壯,無人敢置喙!
新婚當夜,陸青寧坐在喜床上,鋪蓋下面撒滿了「早生貴子」。
沒等多久,她就將蕭縉給等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