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風雨下了一夜,巨浪一次次拍打著行駛在大海上的郵輪,宛如水面葉子艱難地掙扎。
天亮後,風雨漸弱。
海面霧蒙蒙的,看不清四周景色。
廣播通知明天下午才能到達目的地塔納托斯島。
比預計時間晚了一天。
唐絮寧絲毫沒影響。
宋悅笙墜海身亡,未來之事不會發生,她也不會因此受傷,一切都在向著好的方向發展。
「你高興是因為盛祈聞?」
唐絮寧回過神,雙手搭在下巴上,笑眯眯地說:「對自己這麼沒信心吶,阮璟,你怎知我不是因為和你吃飯而高興?」
「原來是因為我啊。」
阮璟低低地笑了起來,聲音溫柔,眸中卻沒有一點兒波動。
就像他演過的所有角色一樣。
他認為的有趣的人是猜不透對方的底牌。
可惜啊。
唐絮寧只是偶爾有趣。
好比現在。
她想要的太容易猜了。
忽然。
阮璟的眼睛亮了起來,目光隨之望向某一處,輕飄飄地開口。
「誒?宋小姐,你今日竟然來吃早餐啊。」
遊戲結束的第一時間,郵輪上的遊客大多選擇補覺,所以早上餐廳的人不多,加上阮璟突然提高的聲音,宋悅笙敢肯定,這裡所有人都聽見了。
宋悅笙沒承認,回頭說了句「你認錯了」,便拿了包子豆漿離開。
反正她用了偽音,也因為感冒戴了口罩。
她昨晚吃了退燒藥,剛剛退燒,沒精力陪男女主演戲。
「阮璟,你真的認錯了,她不是宋悅笙。」
阮璟轉過頭,似笑非笑地看著唐絮寧:「為什麼這麼肯定?」
唐絮寧淡定地說:「我在宋悅笙家住了二十年,能不認識她嗎?剛才那個人柔柔弱弱,一點兒都不像宋悅笙。」
這裡是海,不是河。
而且昨晚的暴風雨那麼大,宋悅笙再會游泳也活不成。
「這樣啊。」
阮璟摸了摸下巴。
兩人東扯西扯地繼續說了幾句。
唐絮寧覺得氛圍正好,提出了與大家拍合照的請求。
明面上是目前認識的朋友。
但楊清清他們早在群里說了有事。
今日拍照的只有她和他們而已。
她只是沒看群消息。
不算騙人。
然而阮璟拒絕了,給出的理由是「看不慣賀岫白盛祈聞之類的商人做派」。
唐絮寧知道他反感。
可不知為何,她隱隱覺得沒那麼簡單。
這個念頭一閃而過。
她很快出發去找其他人了。
十樓,1011號房。
電視節目響著。
正對著的沙發上坐著一個女人。
她蓋著厚厚的毯子,無精打采地咬著包子。
都說病來如山倒。
她今天可算體驗到了。
宋悅笙摸了下額頭。
不燙了。
但難受得頭疼。
「咚咚咚。」
敲門聲響了起來。
宋悅笙用遙控器摁了暫停,轉頭望向門口:「誰啊?」
「客房服務。」
「我沒叫,你回去吧。」
「是一位唐絮寧小姐叫我來打掃的。小姐,麻煩您開一下門好嗎?」
工作人員無辜且有禮貌。
宋悅笙把咬了一半的包子放回袋子裡,戴上口罩去了門口。
貓眼上看到的人的確是清潔阿姨。
她擰開門,稍微站遠了一些。
「阿姨,我與唐絮寧不熟,以後她再來拜託您打掃這間房,請您直接拒絕。如果我不慎丟了貴重物品,您還要問責。」
就在此時。
一道輕快的聲音由遠及近。
「怎麼能說慌呢?唐絮寧住在你家二十年,除了你父母,應該沒有比她更熟的人了吧。」
宋悅笙呵了聲。
生病啊生病。
腦子都糊塗了。
怎麼能把剛才在餐廳遇到的阮璟忘了。
她正想關門,結果被他大力推著。
清潔阿姨也在旁邊苦口婆心地勸她與阮璟和好,說什麼一個偶像不容易,身為女朋友要多體諒他。
如果不是她敷衍兩句,阿姨肯定還要當老娘舅遊說。
「我以為你會解釋,沒想到你竟然順著說。」
阮璟朝她走過來,俯下身子,與她視線平行,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笑。
「宋悅笙,你這麼想要和我扯上關係啊。」
突然侵入的熱氣讓宋悅笙感到不適。
她眉頭皺著往後退。
「我一會兒要吃藥睡覺,你再不走,後果自負。」
阮璟一愣,多看了她幾眼。
「生病了?」
宋悅笙無奈,聲音沙啞:「你昨晚掉水裡試試。」
女人戴著口罩,遮住了大半張臉。
桌子上擺著一杯冒著熱氣的熱水和沒怎麼吃的包子。
沙發上的毯子看起來很厚。
靈魂麼……
沉思片刻,阮璟走過去,挑起她的一縷頭髮繞在手上。
「宋悅笙,我有一個治病的偏方,要不要試試?」
他的聲音低沉,暗示得很明顯。
「拒絕也行,你得拿出同等的誠意。比如說,你告訴我你……唔!」
阮璟感覺到胸口猛地一疼,讓他不由自主地連連後退,整個人撞在了沙發上。
不等他反應,又一拳落在了他身上。
「我說了生病讓你走,你聽不懂是吧!」
「後果自負也不懂是吧?」
阮璟疼得悶哼。
拳頭這麼有勁,哪像生病了?
「既然不想走,那就留著吧。」
阮璟一抬眼,看到一把黑色的油紙傘出現在宋悅笙的手裡。
「你想做什麼?」
他的眼睛幽暗,聲音嚴肅了很多,完全不像平時的調侃。
宋悅笙的手扶著腦袋,強撐著精神回答。
「碎魂傘是我的本命武器,可以變成尋常物件戴在身上。阮璟,你很幸運,是第一個被綁起來的人。」
她無辜地拍了拍他的臉。
「放心,是絲帶,不是繩子,你不會死,更不會受傷。」
如果是平時,宋悅笙早就知道碎魂傘已經變成了發圈。
可她現在感冒,腦袋暈乎乎的,根本沒意識到能變成黑絲帶的碎魂傘奇怪。
阮璟的難受是兩方面的。
一是宋悅笙口中的本命武器。
他瞧著難受。
二是因為使不出力氣反抗,以至於他的雙手雙腳很快被宋悅笙綁了起來。
宋悅笙不知阮璟所想,綁完後,捏了捏他的臉。
「我現在去吃藥睡覺,睡醒後再放你走。你安靜點兒。」
她好像真病了,身子軟綿綿地倚靠在沙發上。
腦袋一點一點。
噴灑在他耳邊的氣息灼熱。
阮璟的臉上飄過紅暈。
不知是氣的,還是因為其他。
看到宋悅笙真離開,他急忙大喊。
「給我解開!」
「宋悅笙!你回來!」
「給我回來!」
回應阮璟的是毫不留情的關門聲。
唐絮寧說每個獵魔人的本命武器從出生就註定了。
可宋悅笙是怎麼回事兒?
她這把傘不僅變色,還能變化形態。
最過分的是天克魅魔。
只要瞧見,他便什麼力氣都使不出來。
「宋悅笙,你最好別放了我,不然……」
砰!
一個枕頭砸了過來,砸斷了阮璟的憤怒之言。
「別吵,再吵把你嘴也封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