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悅笙和宋元曦的曾外祖母名叫宋柒。

  來自十萬年後的超科技時代。

  她是國家部最年輕的頂級科學家。

  負責預算機器——「卜未」的研發和測驗。

  只要研發成功，便能測算出所有人未來的所有事。

  然而某天在測驗「卜未」的時候，數據混亂，帶它一起穿越到了十萬年前。

  即，獸歷6430年。

  得益於「卜未」，宋柒在獸人世界過得風生水起。

  他們稱她是神明降世，拜她為救世主。

  宋柒只在一個人身上碰了壁。

  他叫程霖。

  人族。

  住在無淵森林。

  是那裡的長老收養的孤兒。

  每次見到他，他要麼磕磕巴巴地指著她腕上的儲藏手環，讓她別用這東西卜算他在想什麼。

  要麼是和「卜未」預測的畫面有偏差。

  宋柒覺得有趣。

  「卜未」能準確預測百年裡的所有事情。

  程霖可是一個活生生的變量樣本啊！

  所以，為了追求實驗的準確性，宋柒每次都要捉弄他一番。

  想看看他到底哪一天會和「卜未」畫面一樣。

  後來。

  兩人經歷了沼澤共難，為無淵森林裡的貧民找糧食，去東隅部落劫法場，最終在星空下互訴了心意。

  宋柒閒不住。

  不想一直在同一個地方待著。

  程霖也順著她，幾乎陪她走遍了天下。

  但當時的她太自傲自己是最年輕的國科院的科學家了。

  又仗著「卜未」在手。

  她認為預言畫面百分百準確，對結交的朋友非常放心。

  皇室、商人、貧民……只要是經得起「卜未」檢驗的，她都選擇交友。

  可惜啊。

  交友不慎。

  她所認為的「皇室好友」都是想把「卜未」占為己有。

  南薔王竟然還想分開她和霖哥。

  真是可笑。

  有灰羽弓在手，宋柒和程霖的躲避不算太難。

  有前車之鑑，她不會選擇和任何人交朋友，但還是會救人。

  印象深刻的是一個沙姓商人和一家被流放的柏姓皇室。

  前者是探親路上遭遇強盜。

  後者是押送者想要殺了一家三口。

  但他們都向她表示了很誠摯的感謝，還說來日會報答她。

  宋柒迷茫了。

  她所在的世界已經沒有獸人了。

  所以，在來到這裡後，她做的所有事都要看過「卜未」後才開始行動。

  霖哥是百分百確定的特殊變量。

  這倆人是沒看「卜未」的變量。

  「霖哥，我要不要把「卜未」交出去？我現在發現，就算不用它，我也能過得好。」

  「這是你的東西，你當然有權利決定如何用。但是七七……」程霖耐心地看著她。

  「這個世界和你家不一樣。獸人為尊，若你沒有本事，也會淪為奴隸。即使有本事，也鬥不過他們。」

  宋柒思考很久。

  最終，她神色堅定地說。

  「霖哥，我決定了。就算丟掉性命，我也會把「卜未」破壞了！不能讓這種東西留在這裡！」

  程霖疼惜地摸著她的腦袋：「實在不行，咱們回無淵森林。那地方遼闊，處處藏著危險，就連長老也不能保證很快能找到人。」

  「放心吧霖哥，他們還不知道灰羽弓。灰羽弓是我研究出來的，只要我不設置重新認主，就算拿了也用不了。」

  宋柒舉著左手的儲藏手環，驕傲地晃了晃。

  ……

  獸歷6432年桃月。

  女兒出生百天。

  這是宋柒最後一次使用「卜未」。

  未來一年、五年、十年……一直到測算準確的最大時間一百年。

  那一夜。

  宋柒看到了很多畫面。

  她看到了自己的死期。

  這代表她回不去了。

  宋柒也看到了「卜未」爆炸碎成了五份，被他們分別帶走，然後一步步壯大了自己的部落。

  還是有讓宋柒覺得高興的畫面。

  她和霖哥的孩子平安地長大。

  看到她認識朋友，學習，嫁人，子孫滿堂。

  直到她的外孫女結識南薔部落的人。

  命運的轉盤再次轉動。

  獸人不能與人結合，兩人被外孫女婿的家族處死。

  大曾外孫女被送到了朋友家，躲過了一劫。

  小曾外孫女沒那麼幸運。

  臨死前，外孫女把她現在的手環戴到了小曾外孫女的手上，然後哭著捅死了她。

  後面的畫面是距今幾千年後的世界。

  比不上她所處的時代繁華，但比現在要好。

  小曾外孫女在那裡生活地很快樂。

  然而。

  最後的測算時間裡，小曾外孫女又回到了這裡。

  與她一起出現的還有一個女孩兒。

  宋柒迫切想要看到未來的事。

  因為她看到這個女孩兒對自己的小曾外孫女不好，小曾外孫女還傻乎乎地被女孩兒騙。

  即便測算不準確，那也有50%的可能。

  但結果令她大失所望。

  那女孩兒是拯救天下的聖女。

  她的小曾外孫女來到這裡不足一年就被折磨殺害了。

  大曾外孫女晚了一步。

  被關心聖女的那些人發現。

  也被殺了。

  這倆姐妹到死都沒見過一面。

  至此。

  她的血緣徹底消亡。

  宋柒攥著胸口哭得嗓子啞，眼淚都流幹了。

  唯一算得上幸福的是她的女兒。

  往後，無論是她的孫女，還是曾外孫女，都受盡了磨難。

  為什麼。

  為什麼要折磨她！

  是她錯了。

  不該隨意輕信於人，把「卜未」的事隨意告知。

  不是所有人都像霖哥那樣心懷赤誠。

  **

  霖哥百分百的確定性改變說明測算的未來能夠更改。

  為了外孫女，宋柒不想放棄這種微弱的可能性。

  這天以後。

  宋柒開始去西平部落宣傳人和獸人和平共處的思想。

  另一方面。

  因為50%的可能性，她在著手進行「造神計劃」。

  即，未來某一日會有異世而來的聖女，拯救這片大陸。

  誰擁有她，誰也將統一這片大陸。違抗聖女之話者，必遭天譴。

  天譴很簡單。

  讓那些人利用雷雨天宣傳。

  還有「卜未」。

  既然註定要碎，那就碎得有價值。

  宋柒特意調整了參數。

  實驗了無數次。

  保證很長時間只出現一幅畫，而不是連貫的畫面。

  同時也保證小曾外孫女和那女孩兒在同一幅畫上出現。

  ……

  深夜。

  程霖端來一碗安神湯。

  看到她在寫寫畫畫，忍不住勸道。

  「七七，你再這樣不注意休息，用不了一個月，你就會勞累而亡。」

  「時間不夠啊。」宋柒抬著頭，苦澀地笑著。

  「霖哥，這一切都怨我不夠謹慎。你說，如果知道我是這樣的人，咱們的女兒長大後會怎麼看我？」

  程霖走過去，疼惜地把她抱在懷裡。

  「你應該相信卉娘，她會把咱們的女兒平安養大。告訴女兒，你是一個善良、堅強、厲害、沒什事能難倒的傻娘親。」

  宋柒抹著眼淚看他：「怎麼說我傻？」

  「總在為別人著想，卻忽視自己，不是傻是什麼。」

  程霖颳了下她的鼻子。

  宋柒不說話了。

  都說傻人有傻福。

  但她的傻導致識人不清，以至於女兒及其後代都要受苦。

  【……

  此番種種，錯在貪心。

  當時年幼，貪戀別人的崇拜。又一時衝動，告訴他們「卜未」的存在。

  誰知他們也貪心。

  想要拿「卜未」不勞而獲，一統天下。

  ……

  小悅，雖然只有一半的可能，但我希望是你看到這封信，找到灰羽弓的其他零件。

  如果是被其他人發現……】

  宋柒寫到此處，覺得心裡不舒服。

  她把上面一段話用墨劃掉了。

  然後，她繼續寫著。

  【你的姐姐叫宋元曦，她知道你父母和你死亡的真相之後，一場大火讓自己離開了南薔部落。

  後來，她在中籬部落的黑市過得很苦。

  如果你解決好了那個女孩兒的事，就去看看她吧。

  告訴她你還活著的消息。

  黑市就在下城區，看到一片大的酒旗就到了黑市的區域。

  再見了。

  我從沒面對面見過的大曾外孫女和小曾外孫女。】

  宋柒寫了五封一模一樣的信。

  既然小曾外孫女要與皇室有牽扯，那麼，把它們和召喚灰羽弓的手錶零件分別藏在五大王宮裡是最好的地點。

  明天再把手環交給卉娘。

  宋柒長舒一口氣，把手放在信封上。

  希望能彌補我的過錯。

  願你們有一個美好的未來。

  **

  獸歷6433年桂月十八日。

  五個部落聯手將宋柒和程霖逼到了南薔部落的亞爾高原。

  宋柒提前在「卜未」上設置了參數。

  在大軍聚集過來的一瞬間，她點擊了確定。

  砰！

  亞爾高原發生了爆炸。

  至此。

  宋柒的穿越生涯結束。

  「卜未」因為爆炸碎成了五份。

  除了五個首領和部分獸人，獸民聯軍全都被爆炸波及。

  死無全屍。

  最終。

  五人和平商議，分別拿走一塊。

  但在拿走後，他們發現「卜未」不會出現畫面。

  五人以為拿到全部才會顯現。

  故而，在那段時間發生了大大小小的戰爭。

  直到五個部落陸續出現「異世聖女降臨」的畫面。

  結合一直傳言的會有聖女拯救天下，他們想當然地認為會有這麼一天。

  也將跟在後面出現的預言圖奉為圭臬。

  嚴格按照圖上所畫執行。

  殊不知，這樣才是真正落入了宋柒的圈套。

  ……

  十萬年後。

  機器人飛舞的空間裡。

  一個穿著灰白衣服的姑娘坐在懸浮的椅子上，望著面前屏幕上的《惡女》面露難色。

  中學時代的歷史老師曾在課上提到這本野史。

  莫名的。

  她對它很有興趣。

  實體書在博物館裡，不外借。

  後來，她找到完整的電子內容，通讀了很多遍。

  從最初的晦澀難懂，再到現在……

  「獠牙護余，清宵夢又碎。」

  「紅衣青傘入心扉，從此無心愛良夜。」

  「死生一線，而今才道當時錯。」

  「昔年流螢隨冬遠，酒醒長恨錦屏空。」

  「此生恨絕長，不悔初相見。」

  ……

  類似這樣的句子在書中有多處，怎麼看都像是作者在表達對惡女的愛。

  不像歷史老師講的獸人時代的民眾對祭祀的厭惡。

  但十萬年前人族地位低下，獸人是統治者。

  會存在她推測的感情嗎？

  倘若存在，那就是第一大發現！

  少女的眼睛放著光。

  「七七，在看什麼呢？」

  丸子頭姑娘忽然搭在了看書的姑娘肩膀上，然後點了下電子屏幕。

  看到左上角的兩個字，她詫異地說。

  「不是吧？你還在看這本野史？？？」

  少女淡定地說：「上面記載的戰爭和小冰期在正史上也有。只不過這本書的主體是惡女，不像其他史書那樣記載得詳細。」

  「大數據也沒有記載歷史上哪個作者叫「五色螢石」呀。老師都說了是關於當時百姓對祭祀的厭惡，別想太多。」

  「可是……」

  丸子頭姑娘搭著肩膀催促著。

  「哎呀，快去訓練了。聽說這次考核的第一名的獎勵是進入國科院，加入研究「卜未」。這可是香餑餑，比你看的野史更有研究價值！」

  「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