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的好意心領了,我改日會登門拜謝。」
宋悅笙把手放在身前,悄悄往外揮了揮。
意思是讓沙菲離開。
然而,不知是因為盛光霽的少主身份,還是因為沙菲曾經發生過什麼,她完全不動。
甚至可以說沒任何反應。
直到盛光霽走過來,她才如夢初醒般說了句。
「宋姑娘,最近南薔王城聚集了很多外來者。他們並非都對人族和善,請一定萬分小心。」
沙菲沒有與盛光霽拜別。
離開的背影渾渾噩噩。
宋悅笙更好奇了。
據她了解,盛光霽這個少主無功也無過。
劇情描述的他是一個享樂,遊戲人間的模樣。
她轉過頭,看向盛光霽:「你是不是對付過沙家?」
沙家對她這樣好,極大可能和原主的身世有關。
她沒辦法裝作沒看到。
盛光霽詫異地誒了聲。
他湊到她面前,無辜地眨著眼睛:「宋宋,你隨便打聽打聽就知道我從不傷害別人。沙家小姐那般可能是因為沙途跟著我經常做一些看起來比較危險的事。」
遠處,沙菲回頭望去。
只見兩人離得很近。
因為宋姑娘是人,旁人都不在意。
她的心裡憂慮萬分。
宋姑娘是怎麼被少主盯上的。
但也不能找無辜之人。
要怎麼辦……
盛光霽故作傷心,戳著宋悅笙的臉。
「我走之前和你說讓你找我,你一直沒來。聖女一有動靜,你就出現了。宋宋,你打什麼主意呢。」
他試圖從宋悅笙臉上觀察出異樣。
她去的方向是東隅部落。
「惡女已死」是三個月前傳出來的。
期間有未死的傳言,但遠遠不及「惡女死亡」影響大。
手段簡直和惡女當初憑空冒出十分相像。
不用特意調查,就知道一定是她做的。
傳言說惡女和聖女相伴而生。
有這個名頭,做什麼都會很容易。
他想不通宋悅笙這麼做的理由。
宋悅笙的嘴角勾出一抹狡黠的笑。
「當然是趁亂把你拐走啊。」
面前的女子穿著一身素雅的衣裳,在微風中輕輕搖曳,發間簡單地插著一支玉簪。
眼中閃爍著明媚的笑意。
盛光霽的心一顫。
空氣仿佛凝固,時間在這一刻變得緩慢而沉重。
他終於開口:「綁架少主的罪名可是很重的。」
「所以我不想綁你跟我走了。再見。」
宋悅笙眼底的笑意更甚,朝他揮了揮手,隨後轉身離開。
她預料到盛光霽會來搗亂。
但沒想到他能這麼快來找她。
沙家找她也很快。
恐怕從她踏入南薔王城之際,就已經被有心人盯上。
看來平安渡過死劫之前都不能探路了。
好在「手錶」交給了柏詡保管。
「別著急走啊。」
盛光霽連忙追了上去。
有宋悅笙的加入,肯定能破壞老傢伙想要借聖女招攬賢士的計劃。
前提是把她騙進宮裡。
可是很難。
只要提到宮中東西比街邊貴重精美,宋悅笙完全當作沒聽見。
哪怕說南薔王會給獻寶者豐厚的賞賜也不行。
他也想找人把她綁走要挾。
但她那把弓不好對付。
盛光霽暗暗發誓。
等這件事結束,一定要讓她好好補償!
不然枉費他說那麼久。
眼看宋悅笙的表情有些鬆動,他正想趁熱打鐵繼續忽悠,結果沙途帶來了聖女要找他的消息。
就在兩人說話期間,宋悅笙沒影了。
盛光霽煩躁地嘖了聲。
「你來得真是時候。」
「少、少主,這是聖女的命令。」
沙途忍著害怕回答。
他承認是故意找服侍聖女的宮女,讓她吹耳旁風來找少主。
但宋姑娘不能有任何危險。
那份恩情已經欠了太多年。
「預言石板已碎,以後這些事都別和我說。」
盛光霽說完便走了。
他原先以為拯救天下的異世聖女很有意思。
相處久了,發現也不過如此。
虛偽。
只考慮自己的利益。
自以為能藏住自己的心思。
盛光霽或多或少都在其他獸人或者人族身上見過這些劣根性。
其實宋悅笙也壞。
騙人。
嘴裡沒一句實話。
動手的時候沒有一絲心軟。
特別無情。
不知道她和最無情的獸人對上哪個更勝一籌。
「要不你和我一起去?」
「如果不找些事情做,我會很無聊。」
盛光霽從屋頂俯視看去。
女孩兒的眼睛裡帶著笑意。
她不厭其煩地將柏詡的斗篷帽子戴到他頭上。
然後繫緊身前的帶子。
「戴好,不准再摘下。南薔今年冬日很冷,你感染風寒還會拖累我。」
看似是在嫌棄責備,其實是在護著他。
——南薔與北威發生過不少搶奪領土的戰爭。
若不是聖女,王城不會放北威部落的獸民進來。
柏詡一個少主肯定會成為靶子。
盛光霽的嘴角勉強擠出一抹難看的笑。
也不是沒有心吶。
像有什麼感應,宋悅笙抬頭望向那個方向。
然而只看到一片消失的衣角。
宋悅笙收回視線。
她看向不情不願,仍然想要摘帽子的柏詡。
「如果你不想被殺死,就老實藏住自己,別讓南薔的兵發現了。」
柏詡的手一頓。
「你在騙我。」
宋悅笙問:「如果北威王城進來南薔的獸民,你會怎麼做?」
「還用說嗎!當然是殺……」
柏詡反應過來了。
他把帽子緊了緊,然後輕輕扯了扯她的衣袖。
「宋悅笙,我們走吧,我找人幫你拿你曾外祖母的東西。」
「不行,那東西對我很重要,只能我自己來。」
宋悅笙回握住他的手,安慰道。
「別擔心。他們的心思都在聖女身上,不會注意到其他人。」
但柏詡太怕了。
在找沙家客棧的路上一言不發。
他怕自己死,更怕看到宋悅笙為救自己而死。
**
宮裡。
段冷霜等了快半個時辰,結果等來了盛光霽有事不來的消息。
她把所有人遣走。
泄憤地砸了屋內的瓶瓶罐罐。
派人叫無數次都不來。
今日以商議後日各方覲見為理由,特意找來沙途傳話,結果還是沒來。
盛光霽到底在搞什麼鬼!
明明之前非常主動。
不行。
她受不了了。
隨著聖女的影響力越來越大,再這麼下去,她必定會有私生粉觀察她的一切。
到時候就更沒有自己的生活了。
段冷霜思考片刻,決定效仿穿越文,換上男裝從宮中溜出去。
……
沙家客棧位於繁華街道。
店家看到宋悅笙遞出的玉佩,直接把兩人領到了二樓左側的兩間上房。
柏詡狀態不對。
宋悅笙沒能去了這裡的娛樂場所。
她從下午安慰他到了半夜。
主要是讓他放心沒人會注意到他這個北威少主。
說得她困意連連。
講真。
如果柏詡晚一會兒說他不會再想這件事,她就不管他直接睡了。
每個人的耐心不一樣。
突破她的臨界值,哪怕過去對她再好,也會大大降分。
柏詡可能真聽進去了。
第二天便恢復成原來的模樣。
有說有笑。
他心思簡單,宋悅笙看得出來他沒說謊,所以隨他跟著。
不找零件還有很多事可以做。
早上逛賭場賺快錢。
中午去茶樓聽說書,順便打聽信中提到的宋家。
因為柏詡身份的特殊性,所以兩人都戴著面具。
旁人問起,宋悅笙便編造了臉上有疤,不願露面的謊言。
她說得委屈,能激發同理心。
然而,無一例外,只要提到「宋家」二字,他們就轉移話題。
宋悅笙想找人打聽元曦的經歷都打聽不到。
柏詡緩緩穿過熙熙攘攘的市集,手中緊握著一支精心挑選的糖葫蘆。
他步伐輕快,帶著幾分孩童般的雀躍,走向不遠處坐在青石台階上的宋悅笙。
坐下時,柏詡特意選了個不會擋到她視線的位置。
他把糖葫蘆遞給宋悅笙,身體微微側向她,輕聲試探道:「你是想找這裡的爹娘嗎?」
宋悅笙搖了搖頭,語氣平靜地說:「他們已經離世了。」
柏詡聞言,眉頭微蹙,眼中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疑慮。但他沒有立即追問,而是選擇用更柔和的方式探尋:「你怎麼知道?」
他的聲音里多了幾分小心翼翼,生怕觸碰到她內心的傷口。
「我曾外祖母是一個很厲害的人。」
宋悅笙把面具往上掀開,只露出嘴巴。
咬下一顆。
嘶。
酸得牙疼。
他該不會是被騙了吧。
柏詡誒了聲。
又是她。
宋悅笙的曾外祖母到底有多少秘密啊。
即在此時,他聽到她說。
「晚上我要去花樓,你去嗎?」
本世界的青樓很獨特。
樓里不僅有女子,還有男子。
也包括只賣才藝的男女。
獸人和人皆有。
但進去花錢的很少有人族。
宋悅笙見他不說話,繼續說:「那地方打探消息一絕。」
他們見過很多人。
只要錢足夠多,不愁撬不開他們知道的內容。
這也是為什麼她早上去了賭場。
柏詡不高興地捏她的臉:「宋悅笙,這就是你說的喜歡?」
「我沒有與那裡的人發生關係的打算,至於喜歡……」
宋悅笙頓了頓,直視著柏詡的眼睛。
「對我而言,喜歡不是一個人。對我好的人,我基本都喜歡,也喜歡好吃的食物……柏詡,你想知道哪一種?」
來了。
渣女發言。
藍麻雀趕緊暫停小屏幕上的影視劇,激動地望著大屏幕。
不管看多少次,它還是對悅姐這種宛如直白告訴對方,自己不會只喜歡他一個人的發言,感到佩服。
過往世界的男主都是自我消化,接受得也很快。
本世界男主會怎麼做?
會不會把悅姐關起來再綁起來……
藍麻雀吃著薯片。
它絕對沒有幸災樂禍。
主要是沒見過。
然而。
藍麻雀又看到了相似的畫面。
柏詡愣住了。
眼底的光芒瞬間黯淡下去。
他的心像被一塊無形的巨石壓住,沉悶得讓他幾乎窒息。
那股不適感從胸口蔓延開來,逐漸侵蝕著他的每一寸神經,讓他感到前所未有的難受與無力。
柏詡的雙手不自覺地緊握成拳,指節因用力而微微泛白,仿佛只有這樣才能暫時緩解內心翻湧的波瀾。
他怒視著瞪她:「宋悅笙,你太壞了!從今以後,你愛去哪兒去哪兒,我絕不會再找你!」
突然,他伸出手一把奪走了她手中的糖葫蘆。
「我買的!」
話音剛落,柏詡猛地低頭,朝她手上咬了一口,然後頭也不回地跑走了。
星海里。
藍麻雀只感覺心臟突上突下的。
嚇死了。
差點兒以為悅姐沒了。
「悅姐,咱以後別這樣說了,萬一男主真殺你,什麼都完了。」
「別擔心,我自有分寸。」
宋悅笙看著手上的牙痕。
名字帶來的不止喜歡,還有不會傷她。
就比如這道很淺的痕跡。
唉。
宋悅笙捂著心臟嘆氣。
她不是不會難受,而是經歷容不得她有半分錯處。
她坐在這裡很久才緩解自己的情緒。
站起時腿都麻了。
突然。
街上傳來熱鬧的喧譁聲。
宋悅笙仔細一聽才知道是聖女在宮門口設置粥棚。
不僅施粥,還贈送窮苦人家布匹。
他們都是去湊熱鬧的。
宋悅笙沒興趣。
她朝著人流相反的方向走去。
待宋悅笙離開,柏詡從屋頂跳了下去。
就這麼走了?
都不找他解釋的嗎。
柏詡氣得咬了顆糖葫蘆。
咬碎後的酸澀瞬間充滿他的口腔。
他吐了出來。
連糖葫蘆也欺負他!
柏詡把糖葫蘆砸在地上。
走就走,她太壞了。
他才不要去找她!
**
花樓是南薔王城裡最大的青樓。
位於較為繁華的地段。
消費價格也很喜人。
問了三個姑娘後,終於被宋悅笙得知花樓是三年前建立起來的。
他們大部分都不是本地人。
一位經常去找小蝶的公子曾提到過宋家。
小蝶是頭牌之一。
只賣藝。
宋悅笙又去找小蝶,想從她口中打聽那位公子的情況。
結果她不在雅閣彈奏古琴。
眼看快到時辰,宋悅笙付錢讓人找了一套和小蝶相似的衣服,換上後去了雅閣等待。
與此同時,宮門口。
領東西的隊伍排起了長隊。
段冷霜負責發放布匹。
施粥的是大皇子盛文瑞。
同時負責維護秩序。
段冷霜站了一會兒便覺得疲憊。
她捶了捶胳膊,然後和旁邊的姑娘搭話。
「小蝶姑娘,今天多謝你了。要不是有你幫忙,我真不知道該怎麼辦。」
「聖女言重了,這是為民的好事,自當出一份力。」小蝶笑著回答。
她不著痕跡地打量著段冷霜。
若不是年齡對不上,她真以為是舊友。
眉眼之間太像了。
「對了,既然姑娘與大皇子是朋友,那你是不是知道盛光霽的事?」
少女懷春不是壞事。
但眼前的人是聖女。
小蝶猶豫很久,最終說了句。
「聖女閣下,不是任何人都能見到少主。」
少主經常來花樓。
雖然不知道做什麼,但這種地方常去總歸不是好事。
聖女對南薔部落非常重要。
不能有半分差池。
段冷霜哦了聲。
她昨晚都在花樓看見盛光霽了。
沒想到小蝶還能說出這種話。
不過轉念一想。
多虧她昨天想起要去異世界的青樓瞧瞧。
這才發現盛光霽也去。
不就是躲嗎?
她過幾天再去堵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