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悅笙以街上太亮影響睡眠為藉口,換到了最角落的房間。
但她低估了盛光霽。
沒多久,他端著果盤光明正大地從門口走了進來。
宋悅笙不想再折騰了。
「你把畫春樓的小廝打暈了。」
語氣肯定。
盛光霽把果盤放下,故作嘆氣:「直接猜對就不好玩了。」
言罷,他以一種近乎寵溺的姿態,單手撐在桌上,身體微微前傾。
仿佛要將整個世界的溫柔都傾注於這一刻。
「宋宋,你眼光越來越差了。這裡的人哪有我好看?」
宋悅笙摩挲著手指。
淡定淡定。
現在爭論只會增長他的鬥志。
她緩緩抬眸。
「不如我們來幾盤棋?贏家可以向敗者提任何要求,要求不包括殺人放火等傷害其他人的行為。」
「沒想到宋宋也是五子棋高手。」
盛光霽的眼裡帶笑。
大有一副考試壓對題的狀態。
「圍棋。」
「誒?」
宋悅笙走到窗邊拿出小桌子下面的兩盒棋子,將它們分別放在對面。
她盤腿坐在一側,望向發呆的盛光霽。
「如果你想比試五子棋也可以,都是一局定輸贏。不過癮可以多來幾局。要求也隨之增減。」
「你看不起誰呢!圍棋就圍棋!」
盛光霽氣呼呼地走過來。
宋悅笙皺眉。
「我不知道她是怎麼和你說的,但下五子棋最厲害的人可以一步想四五步。」
這個「她」是誰,兩人都心知肚明。
盛光霽挑眉:「宋宋是高手?」
「我不是。」
「巧了,我也不是。不如就來五子棋?一局時間很短。」
盛光霽的聲音帶著哄誘。
趁她不注意,把兩人的黑白棋交換。
「好。」
宋悅笙當作沒注意。
先手必贏。
也不知道他是沒看到,還是段冷霜沒教好。
三顆黑棋呈倒三角形排列。
周圍沒有白棋阻擋。
無論下哪一方,她都堵不住。
勝利的天平已經向他傾斜。
嘿。
他倒好。
直接拿黑棋堵了另個位置的白棋。
白棋有三枚,頂端是黑棋。
等到她放四枚再堵也不遲。
不知道咋想的。
反正最後她贏了。
「我的要求是這兩天別出現在我面前,走吧。」
宋悅笙長臂一揮,指著門口的方向。
「贏一局有什麼意思?」盛光霽拿起棋盅里的黑棋,然後依次落下。
「多贏幾局就能提多個要求,宋宋,別忘了,我可是南薔的少主。」
「隨你。」
一刻鐘後。
「再來一局!」
……
「再來!」
……
「不算不算,剛才我沒看到,再來!」
……
「還沒結束呢。」
……
如此往復了七八次。
時間也隨之流逝。
宋悅笙把白棋放在棋盤上,指著斜著的五枚白棋。
她打著哈欠:「算上這次,我贏了九局,可以了吧?還是說你想要個整數,求個十全十美?」
盛光霽的手一推。
棋盤上的黑白棋混在了一起。
「宋悅笙,你騙人!你一局沒輸,還說不是高手!」
看樣子是真生氣了。
喊了大名。
聲音也不怪裡怪氣。
宋悅笙難得把他看順眼了。
「我本就不是高手,和別人下棋從沒贏過。要贏全靠別人謙讓。」
在認識景肆之前,她從沒下過棋。
後來想起原主曾被他教過棋局,就和他下了一局不放水的棋。
輸得慘慘的。
打那之後,她找他下棋總被他放水。
她能發現當然不是因為多聰明,而是傻子都能看出來,他故意往邊角落棋。
後來他就學聰明了。
放水特別有水平。
盛光霽從窗前的軟塌下來。
他不屑地冷哼。
「那肯定是因為你的對手是高手,經常下棋就練出來了!棋局是不公平的,反正我不認。」
宋悅笙哦了聲。
「那就不認,你走吧。」
她一邊朝床走去,一邊擺了擺手。
宋悅笙胡亂拆著頭上的髮簪。
然後脫鞋。
上床。
蓋被。
一氣呵成。
動腦子很累人。
她只想睡覺。
完全沒在乎盛光霽在沒在。
盛光霽從下棋開始眉頭就沒有舒展過。
現在更是。
就這麼睡了?
一點兒防備心都沒有?
盛光霽走過去,從懷中拿出一柄短刀。
聽說人類女子特別看重自己的長髮。
如果一覺醒來變成了短髮……
哼。
誰讓你贏那麼多局!
盛光霽俯下身子,輕輕地抽出短刀。
就在此時。
宋悅笙突然抓住了他的手腕。
她轉過頭。
一雙漆黑的眼睛冷冷地盯著他看。
「你、你沒睡著啊。」
他咬了下舌尖。
見鬼了。
怎麼會覺得她可怕。
宋悅笙捏著眉心,把他的手甩開。
「再有下次,我直接拿刀捅你。趕緊走。」
她翻了個身繼續睡覺了。
如果盛光霽能聽話就不是他了。
他認為被抓到是因為時間太短,宋悅笙還沒睡著。
只要等她熟睡就一定不被發現。
盛光霽倚靠在了床邊。
手裡拿著刀。
準備等會兒下手。
他對人類的了解全都來自段冷霜。
一個時辰後陷入熟睡狀態,誰叫都不醒也是聽她說的。
但盛光霽忽視了他找到宋悅笙的時辰。
七八局五子棋下完後就到丑時了。
他也忽視了下棋很費精力。
不一會兒就睡著了。
他是被凍醒的。
窗戶半掩著,透出一絲絲涼意。
小風嗖嗖的。
扭頭一看。
宋悅笙把自己裹成了個只露腦袋的粽子。
長長的睫毛垂落。
唇是自然的紅。
像櫻桃。
這麼一看……
她長得挺好看的。
雖然還是比不上狐族。
盛光霽鬼使神差地伸出手,想要戳一戳她鼓鼓的臉頰。
而在他碰到她肌膚的瞬間。
宋悅笙又睜眼了。
她利落地抓住他的手腕,然後從枕頭下面拿出一枚匕首。
「疼疼疼疼疼。」
宋悅笙覺得聲音耳熟。
她準備落下的匕首停在了半空。
仔細一瞧。
好嘛。
又是盛光霽。
她看了眼微亮的窗外,疲憊地放開他。
「我不是讓你走了?你這一晚上幹嘛呢?」
盛光霽不可能說實話。
前段時間,那麼多獸人抓她一個全都被她反殺。
他一個人更不可能對付不了那把弓。
於是。
他趴在床邊,抬著腦袋。
媚眼如絲地勾著她。
「當然是想與宋宋纏綿啊。可你們人類總說兩情相悅,所以我就準備等你醒來再問你啊。」
他沒有等來往日的厭煩。
而是被宋悅笙挑起了下巴。
她的拇指指腹摩挲著。
卻在不經意間碰到了他的唇。
轉而移開。
然後又碰到。
勾的人心癢。
「纏綿啊……洗漱結束再做你想做的事。」
「好不好?」
屋內不算亮。
宋悅笙的聲音有些輕。
面容在光影交錯中被披上了一層柔紗。
盛光霽被晃了眼。
不僅是容貌,還有唇邊時不時傳來的觸感。
他的呼吸亂了。
喉結上下滾動,緩緩吐出一個字。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