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聲鐘聲響起,時間已到下午兩點。
別墅的第四層也隨之發生變化。
雖然從樓下看只有一層,但第四層仿佛變成了一個獨立的界域。
——康泰醫院。
有電梯的存在,最高是十層。
樓層間各個科室和病房穿插,醫生和護士來來往往。
五樓。
小陳緊跟在一位年輕的醫生旁邊,細細說著自己的查房記錄。
「沈醫生,三十六床的病人有所好轉,但……」
話語至此,面前的人忽然停下腳步,小陳也跟著停了下來。
只見沈淮朝著旁邊的手術室走去。
小陳心裡疑惑。
難道手術室里的人是沈醫生認識的人?
沈淮走得很慢,目光落在那個碩大的數字「7」上。
最終,他在長椅盡頭看到了人。
女孩兒躲在長椅和牆壁之間的空隙間,快把自己縮成了一個團。
醫院長廊的燈光昏黃而冷冽,映照在她蜷縮的身影上,拉出一道孤零零的暗影。
周圍人來人往,卻無人注意到這個角落。
沈淮推了推鼻樑上的眼鏡,鏡片後的眼睛晦暗而複雜。
隨著越走近宋悅笙,她身上那份恐懼清晰得讓人窒息。
沈淮緩了半刻,隨後,緩緩在宋悅笙面前蹲下。
他抬手,摸了摸她的腦袋。
「大小姐。」
他的聲音帶著暖意。
宋悅笙聽到聲音猛地抬頭。
她的動作太過急促,以至於腦袋不小心磕到了身旁長椅冰冷的鐵邊,發出一聲清脆的響聲。
但宋悅笙仿佛感覺不到疼痛,一把將沈淮推了出去。
然後,她迅速站起來,手臂向外一伸。
沈淮見狀,忽然笑了:「大小姐還以為自己是天真的孩童麼。」
然而,他的瞳孔在看到一柄青色的油紙傘憑空出現在宋悅笙手上後瞬間皺縮。
只一瞬,她的身影在他眼前消失不見。
「沈沈沈沈……沈醫生,剛剛剛剛……剛才那是……」
小陳的聲音顫抖著,每一個字都像是從牙縫中艱難擠出。
沈淮的眉宇間掠過一抹不易察覺的深思。
然後,他轉過頭,看向小陳,眼神中既有疑惑:「剛才?剛才怎麼了?」
小陳磕磕巴巴地繼續說:「那那那……那個女……女孩兒……她她她……她突然就消失了……」
沈淮笑著:「哪有女孩兒?肯定是你昨晚沒休息好看錯了。」
「可……」
小陳的話語剛起了個頭,便被沈淮溫柔地打斷了。
「好了,快回檢查室準備。這個時間,小婉應該快到了。」
小陳點頭應聲。
其實,他想說沈醫生你也和那個女孩子說話了。
但沈醫生的目光有點兒可怕。
他不敢問。
**
司婉一行人剛走到四樓就聽到了鐘聲。
起始點是醫院的一樓。
之後,幾個人就各自分散了。
程亦行是著急找宋悅笙。
葉思雯是想找道具。
司婉本來想和袁滿一起去五樓,但司夫人突然出現,說是陪同一起去。
她撒了個謊,說是袁滿的課外學時是到心臟科室觀察學習。
好在袁滿沒有戳穿。
打消了司夫人的疑慮。
心臟科室在五樓靠近樓梯的位置。
三個人到達的時候,正看到沈淮把一個病人送出去。
司夫人說著客套的話:「小沈,今天又要麻煩你了。」
「不麻煩,這是我份內的事。」
沈淮仿若沒看見司婉,只是朝司夫人笑著說話。
然後領著他們到了隔壁的檢查室。
「司夫人。司小姐。」
小陳看到進來的幾個人,依此打招呼。
然後,他向沈淮匯報:「沈醫生,儀器都調整好了。」
沈淮點了點頭,轉而看向司夫人:「夫人,可以讓小婉躺上去檢查了。」
然而,司婉站在原地未動。
她抓著沈淮的胳膊,看著他:「沈淮,你為什麼裝作看不見我!我爸是讓你這麼對我的?」
沈淮的目光落在司婉身上,又不止是在看她。
你為什麼那麼害怕?
司家還有什麼事是他不知道的。
皮膚之下,一股難以名狀的饑渴感如同細密的針尖,輕輕刺過每一寸肌膚。
仿佛渴望著某種溫度的撫慰,每一個細胞都在低語,呼喚著那個能讓他安心的存在。
就在此時,門外斷斷續續地傳來幾道聲音。
「你眼花了吧,哪兒有什麼突然消失的女孩子。」
「不,你相信我。我真的看到了。」
「對對對,一眨眼就不見了。你說,咱們醫院會不會鬧……」
這些聲音宛如絲絲細線,纏著沈淮的心,讓他很難平復內心的躁動。
那股渴望如同潮水般洶湧而來。
他想立刻見到宋悅笙。
想擁她入懷。
不。
遠遠不夠。
沈淮閉上眼,緩緩呼出一口氣。
沒想到經過昨天傍晚的觸碰,竟然變得更嚴重了。
司婉見他這樣,怒不可遏地吼了聲:「沈淮,你到底有沒有聽我說話!」
袁滿為司婉感到不值。
她想著沈淮,沈淮卻有很大程度被宋悅笙迷惑了。
小陳沒見過這種架勢,努力降低著自己的存在。
司夫人站在一旁,完全沒有制止的意思。
仿佛這樣的事非常正常。
沈淮仍然沒有說話。
他只是把司婉的手從他胳膊上拿了下來。
然後,他看向小陳,面無表情地吩咐:「我有事需要離開,你幫小婉記錄數據。」
司夫人這才有所動作,她出聲問道:「有什麼事能比小婉檢查更重要?」
「人命關天。」
沈淮冷冷地說完便離開了。
在司夫人的印象中,沈淮從來都是溫文爾雅,也不違抗他們的吩咐。
她從沒見過這樣的沈淮,一時間呆愣在原地。
……
康泰醫院的九樓和十樓是專供VIP病人休息的房間。
沒有什麼醫療藥品的氣味。
1001室內,黑裙姑娘手持油紙傘不斷在房間內消失又出現。
時間過去了很久,她才把油紙傘丟到了一邊。
宋悅笙呵了聲。
明明只有一層,實際卻是十樓的醫院。
她能看到程家別墅的大廳,卻怎麼也出不去。
既然出不去,那她就在這個房間待到明天早上。
這裡的線索誰愛找誰找。
如果沒有找到一間正常的房間,她說不準就會用青紙傘屠院。
說起來應該感謝沈淮。
他喊她,讓她從愁緒中回過了神。
如果不是他,她不知道還要待多久,才能等到有人和她搭話。
宋悅笙一揮手,把青紙傘化成了發圈,套在了自己手上。
然後,她把門反鎖,去了浴室泡澡。
好好泡澡也是一個很不錯的休息方式。
就當給自己放半天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