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悅笙呵了聲，手中的棉簽被她隨意地丟到桌子上。

  她指尖輕佻，扯了扯程亦行的臉頰：「再亂說話就揍你。」

  「哼。」

  宋悅笙沒搭理他，轉過了身。

  誰知手腕被程亦行抓著，身後傳來他不滿的聲音。

  「你幹嘛走，我沒說不答應你。」

  宋悅笙無語地回頭：「我只是要拿紗布。當然，你要是想這麼不管，我沒話說。」

  「誰讓你不說話……」

  程亦行一邊說，一邊鬆開了她的手腕。

  宋悅笙沒再說話，從身後桌子上的藥箱裡拿起紗布，然後用膠帶的一端固定在傷口的一側。

  她的眼神專注。

  頭頂的吊燈為她的側臉鍍上了一層暖色的光。

  程亦行抬眸看著宋悅笙。

  她的手法又穩又准，看起來做過不少次。

  程亦行一怔。

  他只想著從她這裡獲得喜歡，卻忽視了她的處境。

  有些事就算不主動關注，也會有風言風語傳入耳中。

  從前覺得不屑。

  現在只覺得很難受。

  程亦行強烈的視線一直在盯著自己，宋悅笙想忽視都忽視不了。

  她迅速包紮好傷口，低頭一瞧。

  撞見了他滿眼的疼惜。

  宋悅笙愣了愣，戲虐地笑著：「你這副表情還以為我剛才是去拆炸彈了。」

  「我……」程亦行的眸光微動。

  「我還不是好奇你到底傷成什麼樣。這都六點多了，你還戴著口罩。」

  隨著宋悅笙的口罩緩緩摘下，程亦行的瞳孔慢慢睜大。

  女孩兒的嘴唇紅腫，嘴角處有傷。

  一看就知道發生了什麼。

  程亦行的臉上不自覺地泛起了紅暈。

  他……他有這麼用力嗎。

  「看好了？」宋悅笙重新把口罩拉上鼻尖，「等會兒我不去吃晚飯了，你幫我遮掩過去。」

  程亦行喃喃道：「不能拒絕的吧。」

  「我相信你能做到。」

  宋悅笙笑著，隔著口罩在他唇上落下一吻。

  「剩下的輕傷你自己擦吧，走了。」

  程亦行被她突如其來的吻晃了神。

  等反應過來，他才察覺宋悅笙話中的不對勁。

  什麼叫相信他能做到？

  她知道了？

  不對。

  過去四十年，她從沒發現過。

  也不對。

  他以前也不知道她還會打架。

  而且，她現在的性子也和之前不一樣，卻和記憶中的人一模一樣。

  為什麼？

  但如果她真的已經知道……

  程亦行攥著手，煩躁地往桌上捶了一拳。

  須臾，他飛快地離開了二號會客室。

  **

  宋悅笙離開後不久，葉思雯找上了她。

  言簡意賅。

  兩人聯手先把司婉弄出局。

  宋悅笙以不能對付自家人為由，婉拒了提議。

  結果收到她「裝模作樣」的評價。

  宋悅笙沒反駁。

  從已有的線索來看，是不是裝模作樣還很難說。

  「宋小姐，地下室已經到了。」

  宋悅笙回過神，朝面前的女僕微笑點頭：「好。辛苦了。」

  然後，她摘下指腹上的骷髏戒指，幻化出長劍。

  一劍奪了女僕的性命。

  星海里，藍麻雀嘖了幾聲。

  它就沒見過第二個能隨意化形的武器。

  還說不是幽冥傘。

  它定了定神，然後開口問，「悅姐，這個NPC給你帶路，你怎麼還把她殺了？」

  宋悅笙重新把長劍化作骷髏戒指。

  一邊戴在手上，一邊回答。

  「當然是不想讓她回去，告訴其他人我在地下室。能拖一會兒時間是一會兒。」

  「原來是這樣。」

  其實藍麻雀聽不懂，但它心裡認為宋悅笙和總部的那群大佬有關。

  所以為了自己的年假獎金，它必須要表現得聰明一些。

  ……

  宋悅笙先走了一圈，發現地下室共有四個房間。

  每個房間都沒有上鎖。

  從左到右依次是冰室、酒窖、車室、藥品儲藏室。

  李華上午提到過問了西維斯冰室的事，所以宋悅笙對冰室有印象。

  推開門，映入眼帘的是一大片冰。

  左右兩側的牆邊一共堆放著六台冰箱。

  不僅如此，冰室的溫度計顯示是28度，冰塊卻沒有融化的跡象。

  她還在其中的一台冰箱裡面發現了兩份合同。

  從內容來看，是司家和徐雲舟所在的公司進行合作的合同。

  甲方是徐雲舟。

  乙方是司婉。

  如果按照程家莊園的時間線3071年為基點，這份合同簽署的時間是去年六月。

  話說，她是什麼時候入職的徐家公司？

  宋悅笙掩著眸子，把合同放回了原來的位置。

  然而，不止冰室，剩下三個房間也都是和司婉有關的信息。

  準確來說，是司婉和另外三個男主的交集。

  酒窖里存放著的是司婉和袁滿在酒吧喝酒的十張照片。

  照片上的人除了他倆，還有程亦行，以及其他人。

  這些人宋悅笙都在下午的籃球館見過。

  而照片背面清楚寫著「籃球賽商院獲勝，晚上慶功」的字樣。

  根據第一天西維斯口中的賽車，宋悅笙很容易推測出車室和程亦行有關。

  她也在這裡找到了關聯物品。

  一張紅白兩輛車衝過終點的照片。

  時間和司婉上午說的一樣。

  ——三年前直線競速賽的前一晚。

  宋悅笙在進去藥品儲藏室前，先讓麻雀精從星海里出來，進去轉了一圈。

  聽到它說沒有刺鼻的氣味，她才進去搜找線索。

  線索是司婉的病例。

  她在四歲那年被診斷出了有先天性心臟病，很難活過二十五歲。

  宋悅笙笑著把病例放回來了抽屜。

  女主有心臟病。

  沈淮是醫治心臟的醫學專家。

  這樣的人卻喊她大小姐，對她生有慾念。

  真是有趣。

  **

  宋悅笙卡著時間，從地下室出來已經是晚上八點。

  距離第二條必要行動線還有十五分鐘。

  夠她吃點兒東西墊肚子。

  她去用餐區轉了一圈，最終洗了個蘋果。

  但剛咬一口，身後傳來一道質問的聲音。

  「宋悅笙，這畫是你畫的？」

  她把口中的蘋果咽下，轉過身，看向拿著皺巴巴畫紙的袁滿。

  畫紙上是躍到半空，反身扣籃的袁滿。

  他眼神里閃爍著複雜的情緒，仿佛正試圖從這幅畫中尋找著某種答案。

  宋悅笙若有所思地看著他。

  袁滿將畫又拿近了一些：「我在問你話，這畫是你的？」

  「右下角不是寫了名字？」宋悅笙緩緩抬眸，「雖然可能是你利用籃球館裡的NPC殺我，但我這畫絕對沒有污衊你的形象。」

  她要的是比對她和道具箱子裡畫冊的畫技。

  不客觀，怎麼比對得出來。

  「你名字里哪有兩個S！」

  袁滿的聲音不由自主地拔高了幾分，帶著幾分難以置信。

  「宋和笙的首字母不就是了。」

  宋悅笙的聲音剛落，用餐區的門口陸續出現幾個人。

  是司婉、葉思雯以及程家兩兄弟。

  司婉率先發現宋悅笙唇上的傷。

  她走過去，憤憤地直視著袁滿：「姐，是不是袁滿欺負你了！」

  宋悅笙瞭然。

  這模樣是另一個司婉。

  她咬了口蘋果，用眼神示意司婉看向畫紙：「沒，他來問我畫。」

  司婉抿了抿唇，糾結了好長時間。

  然後，她深吸一口氣，道：「那你唇上……」

  「哦，這是程亦行弄的。」

  在場的幾個人：！

  司婉愣了一瞬，猛地轉頭，朝程亦行揮拳揍去。

  「我就知道你會欺負我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