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笙笙呢。」
江語川聲音低沉,捏著玻璃酒杯的手指泛白,眼底的寒芒讓傳話的醉月不寒而慄。
這叫什麼事啊。
她就不該和胡姐、小宋玩鬥地主,小宋是胡姐的救命恩人,很明顯兩人在給她下套。
她偏偏現在才想明白。
醉月清了清嗓子,飄到一個安全距離:「你別太難過。小宋說了,她會去找下輩子的你。這輩子看似很長,一眨眼就過去了。你和小宋下輩子照樣可以長相廝守。」
「呵,下輩子?」
江語川「啪」的一聲摔碎了玻璃杯。
醉月感知到危險,留下一句「如果你自殺,小宋永遠不會原諒你」,然後匆匆溜走。
江語川攥緊一塊玻璃碎片,看著落下的血滴,低低地笑了起來。
她擔心父母被惡鬼纏身,所以找了別人假扮,又偽造親子鑑定結果。
那他呢?
笙笙真是一點退路都不留給他。
憑什麼這輩子的他飽受相思痛苦,下輩子卻享受著愛與歡樂。
下輩子的他和這輩子是兩個不同的人。
他不想,也不需要這樣的補償!
排除自殺,一個人想要死亡非常簡單。
但要先把老江他們安排妥當。
然而次日傍晚,他看到笙笙和賀倦一起進了錦雅閣。
他比任何人都清楚裡面是什麼模樣,做什麼生意。
江語川直接去了三樓的監控室尋找兩人的蹤影,可等他看到顯示屏上的人影,又忽然覺得去找她,會破壞她費勁心思設下的局。
他把其他人趕出了監控室,在裡面待了一夜。
無比煎熬。
就算要教賀倦捉鬼,也用不著手把手教,更用不到喝酒陪笑。
江語川很多次都想衝進去揪著賀倦揍一頓。
但他從高中就答應了笙笙,不會當著她的面打人。
很幸運,半個月後的葬禮上,他見到了賀倦。
裝模作樣,假心假意。
好吧。
他就是想找藉口揍賀倦。
母親說笙笙的葬禮被他破壞了,她不會瞑目。
什麼瞑目!
笙笙只是在以另一種方式活著。
但他不會和母親爭論這種靈異問題。
他怕髒東西。
母親比他還膽小,笙笙拿宋阿姨化妝品畫的鬼妝都能嚇得把笙笙趕走。
揍了賀倦一頓,他的心情舒暢了一些,繼續開始他的安置大業。
江語川用了十年期間考察人的品質,最終選出了一個各方面優秀的孤兒,並讓父母認了他為乾兒子。
「小川,你到底想做什麼啊。」
薛薛雖然已經過了半百之歲,穿衣和心態仍然像個二十多歲的小姑娘。
「去找笙笙。」
說話時,他的手仍然不停地在電腦上敲打公司以後的發展計劃。
薛薛一愣,吸著鼻子長嘆:「不用擔心我和你爸。等過個幾年,我們就和山風他們去國外的養老院,有人會照顧我們。」
「……好。」
一周後,帶領江氏集團走進國際市場的總裁江語川車禍而亡。
江家喪禮在養子的操辦下舉辦了三天,每天都有很多人前來悼唁。
江語川變成鬼才知道不是所有的鬼都會走路,也不是所有的鬼都嚇人。
地府的門口有一道光,顯示綠光可走奈何橋投胎轉世,紅燈便去地獄受罰。
和他一起進來的鬼魂只有他一個是綠光,兩個鬼差一左一右壓著他往奈何橋走去。
「逃脫喝孟婆湯的鬼魂都被送去了十八層地獄,如果你們想去地獄,可以不喝湯。」
江語川覺得聲音有點兒熟悉,一轉頭,看見了扛著一把大銀勺的孟婆。
他掙脫兩個鬼差,往孟婆的方向飄去:「笙笙在哪兒!」
醉月以為遇到了暴亂的鬼魂,一勺子重重砸在了江語川的腦袋,只見他像個紙人一樣飄進了彼岸花叢。
「糟了!」
投胎轉世的亡魂掉進彼岸花叢,不僅丟掉本世記憶,還會丟掉一魂三魄。
哪怕現在把亡魂救起,也只會慢慢變成彼岸花的養料。
醉月飛救的速度沒趕上江語川掉落的速度。
來不及了。
她剛想伸手把江語川扶起,只見他忽然睜開眼睛,一掌把她打飛,掉進了忘川河。
「江什麼,你瘋……你……你是……」
醉月吐著河水,怔怔地看著飛過來的江語川。
她終於想起來在什麼地方見過他了。
閻君殿的畫像,畫像上的人是……
江語川冷冷地睨著眼睛:「我不想說第二遍問題,更不希望你亂說。」
醉月慌忙點頭:「小宋在詭樓。」
望著轉瞬消失的江語川,醉月慢慢從忘川河裡爬上來。
小宋,你自求多福吧。
「大人,剛才那個逃跑的亡魂用不用稟告閻君大人抓捕?」
「抓什麼,那是幽冥司的貴客!」
**
江語川匆匆趕到詭樓,卻害怕了。
他信誓旦旦不想便宜下輩子的他,現在卻……
如果笙笙記起從前,他又該如何面對。
走一步,憂心一個問題。
「閻君大人,你是沒吃飯嗎?力氣這般小?」
房裡傳出的嬌俏聲音瞬間吹滅了他擔憂的陰霾,一腳踹開了門。
音樂聲停,女子正抱著一隻胖橘貓餵核桃,她的對面坐著一臉陰沉的閻君,手裡拿著沒撥開的核桃。
只不過因他弄出的動靜,全部視線都投到了他身上。
「我等的人到了,各位,下次見。」宋悅笙從他身上收回視線,將橘貓丟給了閻君,「你也走吧,橘小胖。」
宋悅笙撐開幽冥傘,抓著江語川的胳膊,移形換景到了她在幽冥司的住處。
江語川站在原地,垂著頭,緊張地扣手指:「笙笙,我……」
「我當初讓醉月找你,就已經預料到你會來找我。所以當賀倦告訴我你的死訊後,我就在詭樓等你了。小江子,你要想好,我雖為鬼差,但壽命並非長久,也會死。」
宋悅笙想讓他明白放棄轉世不是一個好的選擇。
但他非常固執,寧願變成鬼也不投胎。
宋悅笙舔了舔唇,玩味地笑著:「既然這樣,那我就不客氣了。」
藍麻雀頓感大事不妙。
果然,下一秒漆黑的星海印證了它的想法。
悅姐又把男主睡了!
但這個世界只有一個,悅姐應該還有救吧……
藍麻雀天真地想著。
……
灼熱的吻從唇瓣慢慢往下移,鎖骨,胸膛,腰腹……
朦朧的燈光為兩人增添了幾分曖昧。
「笙笙。」
江語川抬著腦袋看她。
見他一副為難的模樣,宋悅笙疑惑地問:「怎麼了?」
「對不準。」
宋悅笙愣了愣,眨了眨眼,撲哧一聲笑了起來。
笑得眼淚都流了出來,整個身子一顫一顫。
「笙笙!」
江語川羞憤地喊她。
他第一次見她在床上哭了。
——笑哭。
他只擔心她身子承受不住,竟忘了她從不會委屈自己。
若他動作粗魯,只怕會收到她的屍身。
「宋悅笙。」
她深呼幾口氣,比了個拉拉鏈的動作,勾著他的腰,與他換了個位置。
指腹圈著他的胸膛,輕輕劃著名,媚眼勾人:「小江子,我來幫你重振雄風,哈哈哈哈……」
她實在沒忍住,趴在他身上又開始大笑。
笑著笑著從他身上倒在了一旁。
宋悅笙抹掉眼角的淚,故作嚴肅:「小江子……咳咳……我覺得咱們今天不適合幹這個哈哈哈哈……」
江語川眼睛猩紅,欺身咬著她的唇瓣:「笙笙,這是你逼我的!」
溫度攀升,歡愉不斷。
雲端與彼岸只在吞吐之間。
雲雨至歇,江語川環抱著她,咬在她的耳畔。
「笙笙,我愛你。」
他的永生摯愛,只愛。
江語川是個紙老虎,只會說話嚇她,動作並不粗魯。
她沒力氣很大程度是因為笑得太久,邊笑邊運動。
現在只想安安靜靜睡覺。
她抬手擺了擺,含糊不清地說著:「嗯……愛……下次記得準備紅酒……」
「好。」
江語川笑著在她的肩頸溫柔落下一吻。
事後喝酒的習慣還沒改。
至於她笑他,他捨不得騙她喝下孟婆湯。
反正來日方長,日旰忘食,日積月累,總會有辦法讓笙笙忘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