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正在用早膳,大約是太生氣了,眉頭緊緊皺在一起,渾身都是低氣壓,看著特別威嚴,周圍伺候的人大氣不敢出。
他看到跪在地上的母女兩,冷淡地說道:「什麼事?」
傅雯音有些迷茫,她也不知道什麼事,就被女兒拉過來了。
南枝磕頭說道:「皇上,求求你讓我們留在皇宮,出去了,我們會被人殺死。」
皇帝微微眯了眯眼睛,似乎在想什麼,「怎麼會死呢?」
南枝:「我爹和我爺我奶都會殺了我們。」
皇帝喝了一口粥,似乎覺得說著殺人的話,還挺下飯的,「他們現在哪裡會在意你們,自顧不暇呢。」
南枝點頭,「會的。」大人覺得小孩做錯事了,會懲罰孩子的。
皇帝夾著蔬菜,「你都知道這樣做會死,為什麼還要告御狀。」
南枝說道:「他們搶了娘呀。」
皇帝:「可你們現在要沒命了呀。」
「命重要還是其他的東西重要呢,高瞻能用兵符換你娘,說明高瞻會寵愛你娘,可現在呢。」
皇帝對南枝說道:「你把事情弄得更加糟糕了,是誰教你這樣做的?」
南枝:「是我自己,我想救娘,可是侯府太厲害了。→」
皇帝呼嚕喝著粥,「怎麼,現在來宮裡,你們覺得宮裡很安全嗎,錯了,在宮裡,人家想殺你,你們還是得死,知道嗎?」
南枝哦了一聲,「這樣啊,那皇上我們走了。」
皇帝:???
這就要走了。
皇帝微微有點迷茫問道:「你就這樣走了。」
南枝更迷茫:「不走嗎,在宮裡做事也會死的呀?」
在哪裡死都一樣。
皇帝:……
其他伺候的人更是大氣都不敢出,在皇帝面前說死啊死的,膽子真不是一般的大。
皇帝……
說得朕這個皇宮跟虎口一樣。
皇帝問道:「你出了皇宮去哪裡?」
南枝:「可以隨便去哪裡,而且我有朋友。」
皇帝立刻眯了眯眼睛,很無所謂地問道:「什麼朋友?」
南枝立刻掰著手指頭說道:「他們叫狗蛋,小丫……」
這是什麼名字,莫不是畜生?
皇帝皺了皺眉,問道:「他們是什麼人?」
南枝說道:「乞丐。」
聲音來鏗鏘有力,理直氣壯的,讓皇帝的神色晃了晃,「你出去做乞丐?」
南枝仔細想了想,「也不是不行的。」
沒有人在意乞丐。
皇帝:……
他放下了筷子,對傅雯音說道:「你們也算檢舉有功,賜你九品孺人,賞銀一千,一座小院。」
傅雯音驚呆了,茫然地磕頭,南枝也沒想到峰迴路轉,直接磕頭謝恩,「皇上,你真是一個好人。」
皇帝:……
如果這不是一個孩子,他覺得好人是在內涵他。
一個皇帝,怎麼都稱不上一個好人。
南枝突然拍了拍腦袋,「不應該說是好人,應該說明君,皇上,你就是戲文里唱的明君。」
南枝小嘴抹蜜,讓皇帝的嘴角咧了咧,對身邊哈腰伺候的太監說道:「你是送他們出去,送到家。」
太監立刻說道:「奴才知道了。」
南枝道謝,「謝謝你,皇上你真好。」
皇帝面無表情,「小小年紀油嘴滑舌的。」
一旁的太監大著膽子說道:「皇上,孩子哪裡知道什麼油嘴滑舌,童言無忌,說的都是真心話。」
皇帝笑了笑,沒有說話,接著用膳。
一個九品孺人自然不會有多大的院子,可這樣一個小院子也足夠傅雯音和孩子生活了,有一千兩的賞銀。
而且京城的房子這麼貴,光是這麼一個小院子都值不少錢呢。
傅雯音看著院子裡伸展出來的樹蔭,欣喜極了,連連對太監道謝,從賞銀中拿出了一錠銀子給太監。
太監收下了,立刻告辭。
傅雯音牽著女兒的手,顫抖說道:「嫚兒,這裡就是我們的家了,我們兩個人的家了。」
南枝點頭,「娘,你高興嗎?」
「高興,高興,娘很高興。」傅雯音一邊說,一邊抹眼淚,但一想到自己這麼愛哭,讓女兒害怕,她又止住了眼淚,「娘只是太高興了,娘沒有哭。」
南枝點頭,墊著腳替母親抹淚,「我知道娘是最好的娘,最堅強的娘,娘是喜極而泣。」
傅雯音是很堅韌的女子,在侯府那麼艱難的處境都熬下來了,忍受著侯府人的鄙夷,物質不寬裕還要撫養孩子。
有時候顯得茫然無措,不過身份見識擺在那裡,高瞻把人娶回來了,卻什麼都不告訴傅雯音,讓傅雯音熟悉這個陌生的階級,冷眼旁觀傅雯音侷促無助,心中還覺得很暢快。
不是算計做侯府世子夫人麼,看看,侯府世子夫人是不是那麼好做的。
傅雯音開始收拾家裡,心裡特別高興,南枝說道:「娘,我想出去找狗蛋他們,他們是我的朋友,我消失的時候,是他們照看我。」
傅雯音已經知道那些孩子是乞丐,從荷包里拿出了一些銅板,「你買一些東西給他們吃。」
南枝接過銅板,對傅雯音笑得燦爛,「謝謝娘。」
不少人看到皇帝的動作,尤其是知道皇帝居然給傅雯音賜了九品孺人,就知道了皇帝的意思。
有些想要動手的人都遲疑了,皇帝前腳賞賜了人,後腳人就死了,人不重要,重要的是打了皇帝的臉。
打皇帝臉的人有什麼好下場啊!
侯府,不對,現在是高家了,得知傅雯音被皇帝賞賜了,氣得不得了,侯夫人放聲大罵娼婦,不要臉的東西,踩著侯府成就她的榮華富貴。
把侯府踩下去了,也就是一個九品孺人罷了,但就是這麼一個九品孺人,讓侯夫人還真不敢做什麼。
可惡,實在可惡!
再等等,再等等!
侯夫人現在即便不是侯夫人,不是誥命夫人,但她的娘家也是高門大戶。
想到兒子還被關在了大理寺,侯夫人心裡就氣得咬牙,恨不得把傅雯音生嚼了。
在傅雯音不知道的時候,有些危險悄然退去了,但也只是稍微退了,等到合適的機會,又捲土重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