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次的主題只給了一個字,鬼,這樣的題目簡直是前所未有,而且異常簡單粗暴,這讓不少人都抓耳撓腮的思考,到底該怎麼表現這個主題,有的心理素質差的甚至都無法握住手中的畫筆,大腦完全是一片空白,想畫都畫不出來……
白蓮看到了這個鬼字,竟然想到了她穿過的第三個世界,那些人人物物,雖然只是在她腦中轉瞬即過,卻是忘不掉了,星月輪在空中散發出的璀璨光華,祁錦雲眼中的瘋狂和絕望……
她右手有些顫抖,微微垂下了頭,明明她以前都不會想的,過去了,她就會給它們蒙上層暗色的紗,不然光是這些記憶就會把她的腦袋擠爆,冒出來的東西越來越多,她的精神力在努力壓制它們,這種劇烈的疼痛讓她不自覺握緊了畫筆,筆尖上的油墨不小心沾多了些,這個小失誤,又讓人有了攻擊她的地方。
「你看那個蠢貨,連畫筆都不會握……」
「果然是從大山裡面出來的,沒有一點基本的常識,也不知道,她到底怎麼混進來的……」
「她憑什麼被愛神喜歡,明明我可以比她做的更好……」
「她初賽的作品肯定是買來的……」
這些聲音尖利刺耳,有惡毒的詛咒,還有著低低的抽泣,無一不在她的腦中循環,吵的她的腦袋都要炸裂……
可她面上還是帶著淡淡的微笑,恬靜秀美,在畫布上星月輪分輪廓一點一點變得清晰,一開始這是個平常無奇的鐵疙瘩……
「這就是『鬼』,她畫個生鏽的鐵疙瘩,莫非是連字都不識。」這聲音嬌俏動人,話里卻飽含著惡意……
「畫不出來,就趕緊認輸,簡直浪費我們的時間,這樣的人都能上,憑什麼我的女兒不行……」這是個中年婦女的聲音有著憤怒,「她這是什麼東西,簡直垃圾……」
白蓮屏蔽不掉那些世界意識強加在她腦子裡面的聲音,可她也不在意了,手下繼續,星月輪上面的外殼一點點剝落,漸漸地露出裡面似錦的光華,像月光般皎潔,又像太陽般耀眼,特別是心中有鬼的人,他們簡直不能直視這張畫布……
甚至有人哀嚎的捂著自己的眼睛,他上一刻還在意淫著少年少女們嬌嫩充滿朝氣的身體,下一秒,眼睛痛的像是要燃燒起來……
無論腦中的聲音如何咆哮,想貫穿她的精神層,她始終不為所動,星月輪此時已經光華大盛……
星月輪是中級世界頂級的神器,它還有著審判的意蘊,在這個初級世界只是出現了它的一抹意蘊,就能有驚人的效果。
她不能複製星月輪,可是要複製出一點氣息卻是很容易,可她曾經跳進去過,神魂在裡面一點點灼燒,就算是有系統的保護,她的精神力也無可避免的沾染上了些……
她最後就是只憑著毅力在畫了,世界意識在瘋狂的排斥她,竟然不惜摧毀著寧白蓮的身體,她甚至看見自己的手指在一瞬間變的透明,可她還不想走,所以誰也不能逼她。
星月輪在畫布上如同懸浮在半空中,沒有人能形容出自己到底看見了什麼,透過那一層層虛幻又仿若實質的光,有一瞬間連著靈魂都有著要出竅去朝拜那種無法抑制的渴望。
009心裡已然絕望,它覺得自己離銷毀的日子不遠了,它在世界意識開始排斥的時候,就對白蓮說要離開這個世界,可是白蓮沒有同意,還堅決的表示了她要呆到老死的意願。
009看見這個世界的宿主心情好了很多,就沒有強行帶走她,可是誰知道男主剛剛來了那麼一出,劇情徹底崩成狗,恐怕世界意識也知道了男主對它宿主天崩地裂海枯石爛至死不渝的愛了,於是世界意識開始發飆了,它在那一瞬間就想強行帶白蓮脫離這個世界的,可是它的辣雞宿主在幹什麼,她在抽動自己的精神力和世界意識在做對抗,它甚至看到它的宿主本來流動銀色光點的神魂慢慢的暗淡變得和原來一模一樣,甚至更加虛弱,它看到自己宿主畫完的那一刻倒下時,它覺得徹底完蛋了……
其他人不會知道這麼多事情,他們只是在驚嘆她的作品,他們意識到又一位大師會在他們華國境內出現,這無以倫比的才華與畫間的張力,在她還未完成的時候就征服了所有人,簡直是神跡。
然而就在她完成的那瞬間,她手裡的畫筆也同時滑落,整個人都像後仰去……
喬楠的瞳孔不自覺的縮小,他告訴自己要冷靜可是最後也只聽見了自己嘶吼的聲音,「叫醫生……」
電視機前的陳金花看到這一幕,眼睛一閉竟然暈了過去,花苑裡,老寧家都鬧的人仰馬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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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年後……
諾大白色的病房內,床上躺著一個美麗的女人,如海藻般的長髮散落在雪白的枕巾上,微微閉上的眼睛,白皙的皮膚上還帶著柔潤的光澤,粉色的唇似乎還在笑,她床頭素淨的書桌上擺著一瓶白色的百合花。
一個男人,鬍子拉渣的衣服皺巴巴的男人,他溫柔的注視著床上的女人,語氣里有些淡淡責怪可還是掩不住的親昵,「你怎麼還在睡……」
他上前一步,伸手摸了摸女人的長睫毛,他手指動了動,感覺有些癢,這樣他就可以欺騙自己,是她在眨眼睛,他閉上眼,忍住鼻腔裡面的濕意,然後俯下身輕輕的吻了下她的額頭,「都十年了,你怎麼還不醒……」
這些年,他找遍了所有頂尖的醫生,無論是輔以重金還是強加威脅,他請了那麼多人,沒一個人知道她昏睡的原因。
她不會醒,可是身體還在發育,看起來與常人無異,可她就是一直在睡。
喬楠剛從M國回來,他繼承了父親的商業帝國,並且把它發展的更加龐大,他想著,如果白蓮不會醒的話,那麼這些東西也算是給他的父母一個交代,他倒了杯水,仔細拿棉簽給白蓮潤唇,他的動作小心翼翼的,就像是白蓮是個易碎的玻璃品,一不小心就會碰壞……
他在給白蓮潤唇的時候,門外的門鈴響了,他看了看手機傳來的簡訊,上面寫著寧沐晴三個字,「請進。」
「近來還好嗎?」寧沐晴話里也儘是熟捻,她把隨手就把包包放到了一邊的凳子上,她把自己打理的很是清爽,身上沒有一點香水味,她在來之前特意洗了個澡,不然門外那群盡職的醫生護士是不會讓她進來的,「你怎麼看起來這麼頹廢?」
「嗯。」喬楠只是肯定了寧沐晴的話,他知道自己看起來肯定不怎麼樣,可他並不想多說自己的事兒,「你來幹什麼?」
寧沐晴也就是寧春花,她考上了少年宮,去了國內的頂尖大學,最後來到了寧氏工作,成了喬楠的秘書,也是個山村土妞的逆襲奮鬥史了。
「寧伯父讓我來看看他的寶貝兒子死了沒有。」寧春花在上大學的時候改了名字,不然總不能讓別人老是老是春花春花的叫她吧,她的工作還是需要和人交際的,和別的公司談公事的時候自報的名字還是要高大上一點的。
她覺得當初的小傻子可算是變了個人,相處了兩年她都不知道自家高冷的上司是村裡面髒兮兮的小傻子,直到後來她偶然去白蓮家拜訪的時候,遇見喬楠才知道了。
「好了,你看到了,我沒死,你可以回去了。」喬楠都沒分給寧春花一個眼神,表現的非常高冷。
兩個人在公司是上下屬關係,在私下是朋友關係,寧春花切換的非常自如,沒有一點勉強,面對喬楠身上的冷氣,沒有表現出一絲不適,「慕姨還讓我跟你說,什麼時候回家一趟?」
肯定是催婚的,寧春花如是想到。
喬楠聽到了寧春花這句話,抿了抿唇,有些抗拒的說,「我不回去。」
「那就不關我的事了,反正我把話帶到就行了……」寧春花聳了聳肩,無所謂的說,可當她把眼神轉到了白蓮身上時,目光里就有些擔憂了,「白蓮什麼時候能醒?」
「醫生說隨時都可能醒。」喬楠回答的很是自然,他把窗戶拉開,又坐到病床邊上,專注的眼神讓寧春花看的心酸,她偷偷別過了頭,擦了擦眼角的淚,然後咧嘴了笑了,「是隨時會醒……」,還有一句話,醫生應該也說了,也可能永遠都不會醒。
她這時候都有些怨恨這老天了,為什麼老是捉弄人呢。
喬楠從小就喜歡白蓮,後來在機場相遇也是一見鍾情,兩個人應該有些幸福美滿的生活的,可是為什麼白蓮會突然昏迷呢。
還是一睡十年,難道還真的是天妒英才嗎?
即使她是個俗人,也知道白蓮那幅畫被奉為世界級的瑰寶,每天都有不計其數的人去觀摩,去到畫前懺悔和祈禱,不知道誰提了一句審判應該是這幅畫的名字,這贏得了全世界贊同,因為在沒有比這兩個字更適合這幅畫了。
她簡直是一畫成名,有無數的人在祈禱讓她醒來,可她就是睡的這麼安穩,這也讓多少人扼腕嘆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