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色的餐桌布上,擺放著精緻的早點,嫩綠色的蔥花配上雪白的乳豆腐,在淋上一點褐色的咖喱醬,天青色的小花瓶裡面還立著一束嬌嫩的火紅色玫瑰花。閱讀
美好的事物總是讓人心情也跟著愉悅,白蓮拿起了銀白色的有著細長柄的勺子,嘗了口,豆腐帶著淡淡的奶香味,磨的很細,在唇齒間融化的感覺簡直不要太好。
「你很喜歡?」喬楠是不太喜歡的,甜和辣混合在一起,味道總是讓人覺得難以忍受,可他還是皺著眉,又吃了一口,點評道,「我覺得把咖喱換成蜂蜜會更好。」
喬楠有個不為人知的小秘密,他喜歡甜食,特別是甜膩到連女生都受不了黑森林蛋糕,那是他的最愛。
「你可以讓他給你換。」白蓮慢慢的把勺子柄轉到了不遠處的玻璃房內,那裡有個有著茂密鬍鬚的男人在做早點,她說著像是想到了什麼令她高興的事情,不自覺的彎起了唇角,「如果哪位大鬍子的大叔不拿他的鍋鏟敲壞你的頭。」
她光是想著,大鬍子廚師拿著鍋鏟追著喬楠到處跑的場景就想笑。
「我真的拿著去換了啊。」喬楠端起了那一份嫩豆腐,做勢要起身。
「去吧,去吧。」白蓮端正了下身子,微笑的看著喬楠,「等下要記得跑快點。」
大鬍子已經暴怒了,他是米其林五星級大師,這款甜點被端上了每個人的餐桌,足以見他對他的作品的滿意程度,偏偏有幾個不長眼的富家子弟硬要上去找茬,說這款他們沒有點的東西出現到餐桌上,是對他們的一種侮辱。
特別是那個紅色頭髮的吉他手,他甚至把那碟甜品砸到地上,公然說,這是他吃過最糟糕的東西,根本不配被端上人們的餐桌,還用他的鬥雞眼環繞餐廳一圈,說,「豬都不會吃下這種東西。」,說完之後,揚長而去,這當然得罪了不少人,可是最生氣的還是那個大鬍子。
「你不陪我一起麼?」喬楠當然只是說說而已,他當即又面不改色的坐下,「我不會留下你一個人,我是不會去的。」
「你真不要臉。」白蓮唇角露出了個軟軟的小梨渦,看起來很是純良,「我想那個火雞可以直接出局了,那個大鬍子也是主審之一吧,你看那邊兩個的姑娘……」
有兩個穿著款式一模一樣的衣服的雙胞胎姐妹,她們正用著她們最俏皮的語言,最天真的姿態,徉裝無恙的誇讚這個甜點,顯然她們倆的情商比那個火雞少年的高多了,而且有一點小門路。
那個大師很明顯聽見了她們的讚美,本來黑如鍋底的臉甚至露出了一點笑意,他還跟專門做了兩份肥美的鵝肝給那雙胞胎姐妹。
「是。」喬楠喝了一口粥,把自己食不言寢不語的規矩拋到太平洋去了,他自己在粥裡面放了很多糖,因此這個甜度還是很讓他滿意的,「不過,那個火雞也不會因此出去,Abraham雖然是一個相當小肚雞腸的人,可他對待正事上還是非常嚴肅的……」,他想了想,又補充了一句,「最多印象分很差就是了,而且Abraham對他的廚藝還是相當自信的,那個火雞一定會被邀請品嘗他發明的各式各樣的新品,這個過程想必不會令人很愉快。」
「看來你們很熟悉了?」白蓮拿餐巾紙擦了擦唇角,她感到世界現在已經開始排斥她了,雖然力道並不大,可這並不是個好預兆。
「只是見過兩面。」喬楠也跟著站起來了,他就是只跟Abraham見過兩面,只不過對方不要臉的程度已經深深震驚了他,不是說藝術家都是高雅到視金錢如糞土的外星人麼,「稱不上熟悉,但是如果你願意我還是能幫上一些忙的。」,他說話的時候眼睛微微發亮,他是希望白蓮讓他幫忙的,這樣他們之間的羈絆就更多了。
關於他對藝術家的認識,這來自於慕婉小時候學鋼琴那一段痛苦的回憶。
「那還是不必了。」白蓮決定去外面走走,花苑這裡也不是光起了個名字,這裡更像一個巨大的觀賞景點,只不過不對外開放。
這次主辦方為了表現出他們對著一屆青少年們的歡迎,還專門在花苑正門左拐一百米的地方設了很多娛樂設施,因為這裡以前都是舉辦知名藝術家聚會的地方,原來的裝潢未免太過莊嚴,但是因為現在華國的藝術界的前景未免太令人擔憂,所以這次就在這裡舉辦全國的比賽,而且還是直接面向全世界直播。
這裡有圓木橋,平衡木,攀爬網,還有一個巨大的吊籃,其實他設了也沒多少人願意來玩,因為這裡的很多設施都需要使用手,而來參賽的大多數人都要保證他們手指的靈活度,恐怕這個時候,沒人願意來嘗試這種有一定危險的項目了。
「這次的比賽的初賽你寄了哪份作品?」這次要參加音樂比賽的人已經開始了複賽,白蓮還能這麼悠閒的在這散步,可見她要參加的一定是繪畫類的了,就是不知道西方油畫,還是東方水墨畫了,水粉畫和壁畫倒也有可能,只是在這兩方面能得到的指導就相當少了,而且據他所知,黃遠是為小有名氣的水墨畫大師,他畫的耕牛在國畫內可是一絕,應該很大可能是水墨畫,可他在水墨畫裡並沒有看到特別令人驚艷的作品,倒是在油畫裡看到了一幅名為星空的,實在令人過目不忘。
「你猜?」白蓮幾乎都要擠到喬楠身上了,她伸手抱住了喬楠的胳膊,臉上的笑容在那一瞬間明艷如灼灼的桃花,她沒用多大的力氣就把喬楠拽了下來,在他耳邊囂張的說道,「小傻子,我命令你,背我。」
喬楠想著他永遠都不會忘記這個笑容了,他很順從的蹲在了地上,一點都沒介意自己的頭髮被揉的一團亂,他微微的抬頭,只能看見白蓮粉嫩的唇,「快點上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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寧春花仰躺在驢車上,雖然底下墊的有很多麥梗吧,可這山路實在不平,再加上她早上沒吃什麼東西,這一路晃悠的讓她胃裡面難受的臉色都發白,她就忍不住問了,「劉大爺,我們時候才到啊。」
「寧妮子,你說啥,大點聲,大爺的耳朵可不好使了呦……」這幾年山裡面的生活條件也好了點,這得多虧了陳金花她們一大家子,他們拿出了些錢把山裡面的路修好了點,以前只能讓人走,現在都能讓驢拉著木輪車走了。
「我說我們還得多長時間才能到啊!」寧春花擱驢車上滾了兩下,離劉大爺近了點,可她差點沒被那驢身上的騷臭味熏暈過去,趕緊摒住呼吸往後退了兩下,可這一熏,她竟然精神了點,總不像剛才那樣半死不活的樣子了。
「啥,你在說一遍……」劉大爺今年都七十多歲了,要是跟他說話非得扒到他耳朵邊上他才聽得清,不然你就得扯著嗓子使勁喊。
寧春花這次又喊了聲,把吃奶的勁都使出來了,臉都憋的紅紅的,「我們什麼時候才到家啊!」,按理說她坐了這麼多次了,應該知道時間的,可是她這次坐的昏頭漲腦的,胃裡都難受的緊,一心都只想回家。
「急啥,總歸天黑前能到的。」劉大爺倒是一點都不急,他在這路上一天跑兩趟,坐他這驢車也不要多,就這學生娃子,一個月給個五毛錢就行了。
「……」寧春花默默地閉上了嘴巴,她廢這麼大勁幹嘛呢。
驢車還在山路上,慢悠悠的晃,寧春花躺上面看著這碧藍色的天,恍然間就想起了,她老師的話……
「春花,你小學畢業了有什麼打算嗎?」梁東是這個學校唯二的老師,整個學校就他的文化水平最高了,人家可是正兒八經的初中畢業,那時候學習也是頂頂的好,可是在他初中剛畢業要讀高中的時候,他爸為了給他弄點錢,往深山裡跑了跑,這下摔斷了腿,徹底殘廢了,他也沒辦法,就回來了。
「能幹什麼,回去種地嫁人唄。」寧春花大大咧咧的說,臉上還是笑的沒心沒肺的,可她隱隱有個聲音在說,走出大山,去外面的世界看看,說不定還能和乖寶在見面呢。
「你心裡真這麼想的嗎!」梁東的聲音有些嚴厲,像呵斥一樣,「你是老師見過的最聰明的學生,就想回家種地嫁人。」
「對,我就是想回家種地嫁人。」寧春花把脖子揚起來,緊緊的攥著手指頭,眼睛裡面蓄滿了淚,她何嘗不想出去,每次聽到梁老師講外面的世界,她就忍不住的嚮往,可是她家實在供不起一個初中生啊。
「你!」梁東聽到寧春花的話氣的把他的茶缸子都摔了,可當他看到寧春花眼中的淚的時候,想到了她的家庭情況,語氣又不自覺的溫和了起來,「春花,你不是知道還有個少年宮嗎,老師相信你,還是有可能的……」
…………
真的有可能嗎,寧春花伸開自己的手掌虛虛的握了一下,像是握住了自己的一片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