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時衡臉色驀然蒼白,手下意識地捏緊。
「杳杳……」
房間裡最後一點空氣被消磨殆盡,傅時衡突然感覺自己呼吸困難。
安靜瀰漫,無聲的沉默蔓延。
宋杳頭一歪,呼吸綿長,整個人陷入了睡眠之中。
無人能回應他。
「原來你這麼討厭我麼。」傅時衡扯出一抹勉強的笑容,「可是……」
剩下的話被傅時衡堵在了喉嚨里,吐露不出半點。
傅時衡將腦子裡紛亂的思緒給拋在一邊,先打了溫水幫宋杳卸了妝,又去廚房溫了一杯蜂蜜水。
做完這一切,他深深地看了宋杳一眼,關上了門。
剛下了雨,空氣中帶著濕潤的泥土氣息。
傅時衡坐在露台上,桌上擺放著五六瓶早已空掉的酒瓶。
在他父母雙亡無依無靠的時候,是宋叔和沈姨將他帶回了家,將他視如己出。
曾經他也一直把宋杳當成妹妹,到底是從什麼時候開始,才有了那種隱秘的心思的。
傅時衡一直都認為自己藏的很好,直到兩年前,他卑劣的心思被宋杳察覺,她拉黑了自己所有的聯繫方式,毅然去了F國,杳無音信。
他不敢追,不敢問。
將自己的全部精力都投入到工作之中,甚至好幾次都因為工作太長時間暈倒在公司。
直到再次看見宋杳鮮活的笑顏,傅時衡才感覺自己塵封已久的心重新活絡了起來,隨著宋杳言行而震動。
傅時衡想,只要陪在杳杳身邊一天,他就多一分可能,就可以消彌宋杳心裡的芥蒂。
就可以有機會。
但是今天,宋杳親口說討厭他,不想要他做自己的哥哥。
在聽到這句話的那一刻,傅時衡感覺自己渾身的血液停止流動,四肢百骸都泛起細密的痛意。
傅時衡不想杳杳再次逃開。
她應該在宋叔的寵愛下繼續當肆意張揚的大小姐,而不是在F國受別人的歧視。
如果他的存在讓杳杳感到不舒服。
那他可以離開。
傅時衡抿唇,天空又飄起了雨,冰冷的雨滴落到他的身上,從裡到外都泛起了冷意。
…
次日。
宋杳直挺挺地從床上坐了起來,宿醉之後讓她的腦袋仍然有些暈沉。
不過臉上清清爽爽的,她的妝已經被傅時衡卸掉了。
不得不說,卸的還挺乾淨。
宋杳喝酒不斷片,也就意味著所有尷尬的事情她都記得。
比如她主動說要讓傅時衡帶她回家。
比如她賴在傅時衡的身上唧唧歪歪。
再比如……在她腦子不清醒的時候,率先向傅時衡吹響了戰爭的號角。
「怎麼就說出來了啊。」宋杳捶了捶自己的腦袋,有些懊惱。
雖然傅時衡是她爸爸的私生子,但這件事情是她自己發現的,除了林虞,她從沒有告訴過任何人。
宋杳想得就是有一天把傅時衡趕出家門的時候可以肆意嘲笑他。
結果喝酒誤事,直接把她心裡最大的秘密給捅出去了。
糟糕了。
萬一傅時衡有所防備了怎麼辦!
宋杳放在手邊的手機振動了幾下,她拿起來,發現上面顯示的是胡琳的名字。
宋杳:「出什麼事情了?」
「宋總。」胡琳的聲音帶著幾分沮喪,背後是和人爭執不下的吵鬧聲。
「我被攔在西城花園外面了,他們說不認識我,根本不讓我進去。」
西城花園?
傅時衡就住在西城花園。
宋杳疑惑道:「你怎麼來西城花園了?」
「是傅總說的啊。」胡琳聽起來比宋杳更加疑惑,「他說您昨晚上喝多了,又沒有換洗的衣服,讓我帶乾淨的衣服來這裡找你。」
「是這樣啊。」宋杳點點頭,「你把電話給保安,我來和他說。」
簡單交代了幾句,門口的保安就沒有再阻攔胡琳。
宋杳掛斷電話,在房間裡面逛了一圈,沒有看見傅時衡的身影。
「不是吧,這麼早就去公司了啊。」
宋杳莫名覺得自己輸給了傅時衡。
所以說,他果然是仿真機器人吧!
宋杳鼓了鼓嘴,坐在沙發上等著胡琳的到來。等著吧,她一定不會輸的。
不多一會,門外就響起了胡琳的敲門聲。
宋杳開門之後才發現她不止拿了換洗的衣服。
胃藥,早餐,換洗衣服,護膚品化妝品,手機充電器這些滿滿當當塞了兩大包。
她打了個哈欠,讚賞道:「你想得還挺周到的。」
胡琳將東西都放下,一臉驕傲:「這都是傅總吩咐我帶的,不然我肯定想不到這麼周到。」
宋杳洗漱的動作一頓:「傅時衡吩咐的?」
「對啊。」胡琳點頭,「傅總說您很挑食,飯菜只要有一點不符合心意就不會動。他說為了不浪費糧食,最好按照您的喜好來買。」
宋杳洗漱完坐在餐桌上,翻著胡琳帶過來的早餐,順嘴吐槽了一句:「傅時衡能知道什麼。」
胡琳掰著指頭細數:「銀耳要脆的,紅棗要去皮,香菜可以放但不吃,醋不要沾著吃,洋蔥磨成泥……」
全對。
宋杳笑容凝固,趕緊打斷了胡琳:「好了好了。」
「我也沒有那麼挑食嘛。」宋杳嘟囔著,將黑鍋又扔給傅時衡,「都是傅時衡太誇張了,他在暗中抹黑我。」
胡琳:「不過這個豆漿不是甜的……」
聞言宋杳迫不及待地低頭喝了一口豆漿,想要證明自己真的不那麼挑食。
胡琳買的豆漿是咸口的。
宋杳小臉皺巴巴地喝了幾口,又默默地推遠了。
這時門鎖響動幾聲,徐林從外面走了進來。
他見著餐廳的宋杳愣了一下,又退出去看了一眼,確定是傅總的家沒錯,才又重新進來。
「欸,大小姐你在這裡啊。」
宋杳點頭:「你怎麼來了?」
「我來帶泡飯走啊。」徐林摸了摸泡飯毛茸茸的圓腦袋,「傅總去F國出差了,今早上六點的飛機。」
「哎呦喂,也不知道傅總整天餵你什麼,都成一輛卡車了。」
原本乖乖窩在徐林懷裡的泡飯炸毛,伸手撓了他的手背一下,又重新窩在宋杳的腳邊。
宋杳擼著貓,有些心不在焉地問:「傅時衡怎麼突然出差了?」
「為了開拓海外業務吧,反正走得很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