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裴清狼狽地避開視線。
「在我沒有改變主意之前。」陸裴清微頓，冷聲道，「滾。」
宋杳沒有任何挽留的意思，轉身就走，擦著陸裴清的手過去。
沒有留下一句話。
「裴清哥哥，你可看清楚了，宋杳她就是這樣一個愛慕虛榮的女人。她不值得你為她傷心了。」
陸裴清抬眼，抿唇不語。
良久，陸裴清說道：「我有自己的判斷，不需要你在我面前詆毀她。更何況，你心裡同樣存了別的心思。」
這些話可以說是毫不留情地把季喬的心思拆開展露在陽光下，陸裴清不近人情到了極點。
季喬的面色白了又青，憑著十幾年的愛慕支撐，才沒讓她對陸裴清口出惡言。
她勉強笑笑：「我只是為你打抱不平而已。」
「謝謝。」陸裴清平復好了心情，重新恢復了他溫柔的假面，「我自己的事情還是想要自己解決。」
陸裴清腳步未停，只留下一句：「我先回去了。」
季喬站在原地，垂眸思索著。
裴清哥哥沒有完全對宋杳失望，同時也沒有對她產生喜歡的感情。甚至季喬覺得，他們倆之間的感情還不如之前。
一定是裴清哥哥被宋杳傷的太深了，才會情緒失控的。季喬想，只要她一直陪在裴清哥哥身邊，就一定能陪他走出這場感情帶來的創傷，讓他喜歡上自己的。
這麼想著，季喬冷漠的臉上終於泛起了一絲愉悅的笑意。
她才是和裴清哥哥最般配的人。
…
在和陸裴清在一起之後，宋杳第一時間申請了M國的大學。
當然，因為不在M國讀高中，宋杳直接申請國外的大學還是很有困難的。
她在提交的申請中著重提到了陸裴清，陸氏集團的那個陸裴清。
「宋小姐。」
宋杳順著聲音望去，瞧見穿著黑色西裝的男人站在幾米開外，此時正笑著看著她。
男人是陸氏集團的總裁助理，當時宋杳還在陸家別墅的時候與他有過幾面之緣。
宋杳眨了下眼睛，右手不自覺地握緊了行李箱的拉杆：「林特助，你是有什麼事情嗎？」
林特助走過來：「夫人在貴賓室等您。」
比起陸裴清，宋杳最害怕見到的其實是陸夫人。
因為她對宋杳太好了，就像媽媽一樣溫柔。可是宋杳又清楚的意識到，她所接受的一切好意，都是攀附在陸裴清身上。
陸夫人是愛屋及烏，而不是真正喜歡她這個人。
曾經擁有過的溫柔如今都要被盡數收回，這是宋杳最難以接受的。
跟著林特助進了貴賓室，宋杳一眼就看見了端坐在窗邊的女人。
她因為長時間在外面巡迴演出，變得有些消瘦。
在看見宋杳的下一秒鐘，陸夫人露出了熟悉的微笑。
她溫柔地衝著宋杳招招手：「杳杳來了。」
宋杳有些躊躇。
陸夫人和以前一樣的態度讓她有些摸不著頭腦，這樣的美好像是還在夢裡沒有醒來一樣。
陸夫人笑了笑，看著滿臉猶豫的少女落座：「你是覺得今天我來是為了給裴清找回場子是嗎？」
「難道不是嗎？」宋杳垂眸，雙手攪弄在一起，糾結道，「我對陸裴清做了一些錯事，您應該會很生氣的。」
陸夫人溫聲細語：「當然不是。杳杳，雖然我是因為裴清才注意到你的，但我沒有說謊，我是真的很喜歡你。從見到你的第一眼開始，我就在想，如果能早點遇見你就好了。」
宋杳猛然抬頭，杏眸圓瞪，細看眼眶泛著紅。
她不敢說話，怕這一切都是自己的自作多情。
陸夫人的側臉被陽光照亮：「好孩子，人生已經足夠艱難了，何必自己再給自己上一道枷鎖。」
她似乎隨口一提：「我父母在M國，兩個老人孤單得很。做子女的不能陪在他們身邊盡孝，杳杳要是有時間，替我多去看看他們吧。」
宋杳不知道陸夫人的父母究竟是不是真的孤單。但是唯一可以確定的是，他們二老是陸夫人為她在異國他鄉找尋到的依靠。
「好。」宋杳怕只說一個字不夠，又堅定地補充道，「我會經常去看他們的！」
陸夫人眉眼帶笑：「自己的生活更重要，去好好享受生活吧。」
「……嗯。」宋杳點頭。
此時登機的語音第一次開始播報。宋杳站起身拉住了自己的行李。
「寧姨。」宋杳突然轉身，撲進了陸夫人的懷裡，緊緊攬住了她的腰。陸夫人身上淡雅的香味一點點侵蝕著她的心。
登機的語音提示又響了一遍。
陸夫人摸了摸懷裡少女的腦袋：「去吧，杳杳。」
…
陸裴清臉色不太好，整個人幽怨地盯著隔壁，身上的黑氣足夠再拍一部咒怨。
那是宋杳的位置，從早自習開始就一直空著。
周庭陽趴在桌子上，絲毫不畏懼陸裴清：「欸？裴清，杳杳是生病了嗎？今天怎麼沒來啊？」
陸裴清抿唇：「不知道。」
宋杳昨晚上沒有回家，陸裴清想今天再好好和她談一談，誰知等了一早上都沒有見到人。
「大概是因為心虛吧。」陳薇拉著季喬走進教室，笑容滿面地和周圍的同學打招呼。
周圍人的目光悄然落到季喬身上。
按照附中的分班規則，季喬在上次期末考試中掉出了前五十名，就應該離開一班的。
季喬撩了一下額前的碎發，淺笑：「我知道大家都好奇我的事情，按照規定我確實是應該離開一班的。不過我們班這次轉走了一位同學，我又順位補進了一班。」
有理有據，眾人不再糾結，反而七嘴八舌地開始討論究竟是誰在高三下學期這麼關鍵的時刻轉走了。
季喬抱著書包，已經將它準備放到桌子上了：「裴清哥哥，我可以坐在這裡嗎？」
陸裴清看都不看一眼：「不好意思，這裡有人了。」
季喬笑容一僵，這不是她想像的開展。
裴清哥哥被宋杳騙了那麼久，心裡難道一點都不會怨恨她嗎？
「可是，宋杳已經轉學了。」
陸裴清蹙眉，語氣也沉了下來：「你說什麼？」
「我是班長，一班的事情我肯定都知道啊——」
陸裴清急切道：「誰給她辦得轉學？姜家人對她不好，她又能去哪裡！」
「你在乎她做什麼？」季喬厲聲，「不是姜家人辦理的退學，是宋杳自己來的，她就是心虛，怕被報復才選擇離開的！你在乎她做什麼？你應該恨她一輩子才對！」
陸裴清低頭摁了一個號碼，根本沒聽季喬說了些什麼，踏著上課的鈴聲轉頭離開了教室。
鈴聲迴蕩在空曠的走廊上，盪開一圈一圈漫長的波紋。
【您好，您所撥打的電話是空號，請掛斷。】
優雅又帶著機械冷感的女聲用中英雙語分別讀了一遍，然後陷入了嘟嘟嘟的死循環。
一遍遍重複的聲音無疑是在陸裴清的耳邊強調著同樣一件事情——那就是宋杳真的走了。
她離開了附中，離開了A市，離開了……
他。
心中最後一絲隱秘的期待也消失的無影無蹤。
宋杳不愛他。
曾經以為的一切美好都是他自己的幻想。
陸裴清頹然地垂下腦袋，心臟如同陷進沼澤地里，污泥滿身遮蔽住了它原本鮮活的光芒。
只要想起宋杳，他的心就像被人生刨出來，又在手心攥緊一樣，痛到無法呼吸。
「騙子。」
陸裴清聲音發緊，從喉嚨里擠出這兩個字。
「等我找到你，一定讓你後悔拋棄我。」
陸裴清想，他恨死宋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