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好。
宋杳簡直要被紀明修給氣笑了,這是明晃晃的威脅。
擺在她面前的只有紀明修給的兩條路,要麼歸順他,要麼看著李嫣熙去死。
對於宋杳來說,李嫣熙的生死是小事,重要的是她在錦繡宮謀劃了這麼久,好不容易才讓自己完全掌控住錦繡宮,突然一下努力全變成泡影,她肯定是不願意的。
那麼……只剩下一條路。
宋杳後退幾步,對著紀明修盈盈一拜 聲音恭敬:「奴婢願聽從大人差遣,為大人的大計謀劃。」
先活著,才能想其他。
紀明修滿意這麼識時務的宋杳,他唇角勾起:「我記得杜衡給過你一塊玉佩。」
宋杳點頭:「是。」
紀明修從嘴裡吐出冰冷的兩個字:「扔了。」
宋杳抬起頭來,眼底是真切的不解:「大人是什麼意思?」
紀明修解下自己腰間的玉佩,放到宋杳手裡:「你用這個玉佩,可以隨意出入尚書府,不會有人阻攔你。」
宋杳心間劇震,她修長的指尖在玉佩的邊緣不斷滑動。
紀明修的玉佩觸手生溫,上面的紋路雕刻得栩栩如生,只一眼就能看出價值不菲,應該是他的貼身玉佩。
但是宋杳不明白的是,紀明修為什麼要把這塊玉佩給自己?
宋杳知道自己容貌極盛,平時在宮裡為了防止衝撞貴人,也為了保護自己,她都是故意將自己化得憔悴且不出挑的樣子。
要說幾次特例,那都是在紀明修面前。
宋杳抿唇,若是紀明修真是貪好美色的酒囊飯袋,她就不用這麼苦惱該怎麼對付他了。
所以,她身上究竟有哪一點吸引了紀明修的注意。
「明晚……」紀明修壓低了聲音,俯身在宋杳耳邊低聲說道,「我在書房等你。」
宋杳:「……」
她第一次覺得是自己想得太多了。
或許紀明修打得就是那種主意。
「奴婢知道。」
宋杳托腮,將意識空間裡面的000給戳了出來:【元芳,你怎麼看?】
000一陣語塞,紀明修的話語讓它看得一愣一愣的:【元芳也看不明白,建議把這件事情上報中央。】
宋杳:……
她清了清嗓子,鄭重地說道:【如果明天真的到了少兒不宜的情節的話……】
000大聲喊道:【杳杳你放心吧,明天我一定不會讓你受到傷害的。】
【不是。】宋杳弱弱地說道,【其實我想說的是,你今晚上提前下載幾部狗血泡沫劇,這樣等著明天晚上進小黑屋的時候就不會無聊了。】
000:【……】
它總覺得杳杳心裡很期待呢?
…
次日晚。
宋杳佯裝身體不適,在李嫣熙那邊告了假,借著夜色,悄然出宮。
「姑娘這麼晚了,怎麼還要出宮?」趕車的馬夫笑著搭話,語氣暗藏不屑,「宮裡人攀龍附鳳都是往龍床上跑,哪裡像姑娘一樣,往宮外跑的。」
宋杳聽著馬夫粗糲的聲音,只感覺太陽穴一陣突突的疼痛。
她撐著額頭,秀眉微蹙:「宋簡,你再胡鬧,我就殺了你。」
駕車的「馬夫」嘴角上揚到詭異的弧度,他將手放到自己的後脖頸處,整個人用力,原本蠟黃的橘子皮的老人臉轉眼換成了宋簡那張意氣風發的臉。
「好兇。」他單手握著韁繩,另一隻手誇張地在胸前拍打了幾下,像是在安撫自己。
馬車的速度不減,風吹起他飄揚的馬尾,連帶著他的聲音一起,飄揚在半空中。
「都好幾天不見,剛見面就殺來殺去的,不太好吧。」
宋杳:「又從哪裡學來了油嘴滑舌的腔調,平白讓人聽了厭煩。」
宋簡笑了幾聲,並不生氣:「等回家之後,我同你細說。」
宋杳素手掀開帘子,果不其然看到的不是通往尚書府的道路:「我不要回家,送我去尚書府。」
宋簡臉上的笑容淡了下去,他勒緊韁繩,迫使馬車在街道上停止了下來,少年聲音淬著化不開的堅冰:「我不允許。」
宋杳的視線落到宋簡逐漸寬厚的背脊上面,輕聲道:「就憑你可以去死,而我不能嗎?」
她說得是宋簡不愛惜自己,險些讓自己死在暗衛圍剿之中的事情。
聽著這話,宋簡無法按捺自己。
他翻身進了馬車裡面,兩人對坐著,如出一轍的眸子裡面閃爍著同樣不忿的光亮,他們誰也沒有率先開口,但偏偏刀光劍影,血雨腥風。
宋簡率先敗下陣來,他先鬆了口。
「他可能會傷害你。」他咬唇泄出一抹關心,眸底迸發出極大的痛苦。
一切痛苦和煎熬他都可以忍受,他只希望宋杳能夠一切平安。
宋簡從來不曾對宋杳說過這些話,但在他心裡,沒有人比她更重要。
即便是用他的命去換宋杳的命,他也不會猶豫片刻。
「我替你去殺了他。」
宋杳摁住宋簡的手,摸著上面無數道劍痕,繼而轉變為握:「去一趟尚書府,我不會失去什麼。但要是不去,我說不定會失去你。」
宋簡瞳孔微縮,砰得一聲,膝蓋和馬車緊緊相貼——他跪到了地上。
他低著頭,許久才發出一聲嗚咽。
那聲音極淡極輕,如果不是四周靜謐,如果不是宋杳時刻關注著宋簡,那麼她真的有可能會錯過那如同幼獸的嗚咽聲。
宋杳俯身抱住了他。
兩人又像在母親肚子裡那樣緊緊相擁在一起,他們心臟同時跳動,不約而同地感受到了相同的悸動。
宋杳笑道:「乖。」
「時間要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