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見著孟秋的穿著和粗糙黝黑的皮膚,安父心裡就給她打了個叉,連安家的保姆都比她穿得好,也比她膚色白。閱讀М
原本還想著能給家裡多個聯姻對象的安父,此時心裡已經開始失望了。
不過安家到底是不缺這麼一口飯,看著孟秋的面容輪廓還算是精緻,想著說不準養養也能好起來,將來也能給家裡帶來利益,安父又打起了精神來。
「香兒,我們是你的親生父母,你當年是被張家抱錯了。」安父總算是上前兩步,從懷中掏出一張親子鑑定報告單遞了過去。
孟秋這才輕輕推開安母,她接過親子鑑定報告單,卻仿佛無意地問了句:「哦?被抱錯?那張家的孩子呢?」
孟秋一句張家的孩子呢?讓安家夫婦都怔在了原地。
要是沒見著孟秋的生存環境,他們可以自己騙自己說,其實孟秋過得也不差,這些年抱錯也就抱錯了,可偏生他們見著了……
他們的女兒住在還沒有他們家客廳大的狹仄破屋裡,穿著看上去便廉價粗糙又不合身的衣裳,她頭髮枯黃還分叉,皮膚黝黑骨瘦如柴,一看便是在太陽底下跑慣了的。
她原本是安家的小公主啊,現在看起來卻是個地地道道的農家女孩。而那個替代了她的女孩,卻成了安家的掌上明珠。
過了良久,安母才移開眸子,有些囁嚅地開口:「暖暖她在家裡,等你跟我們回去就能見著她了。」
孟秋微微側目,一雙清澈明亮的眸子緊盯著安母,故作驚訝的問:「她不回張家嗎?已經錯了十八年,如今既是已經弄明白了,也該各歸其位了不是嗎?」
安母聞言,頓時就不假思索地脫口而出:「那怎麼行?暖暖是我親自養大的女兒,怎麼能便宜了張家人?」
話音一落,安母又反應了過來,面前站著的是她的親女兒。
安母連忙拉住孟秋的手,解釋道:「香兒,媽媽的意思是暖暖也是無辜的,當初你們倆被抱錯,也只能說是天意弄人。這麼多年了,我和你爸爸都把暖暖當成親女兒養著,這要是讓她回張家,那是在割我和你爸爸的肉啊!」
安父亦是在一旁跟著附和:「我和你媽媽已經和張家的人說好了,以後你和暖暖都歸我們安家,就當是當初你媽生了對雙胞胎女兒。」
安母連連點頭,寬慰道:「對對對,以後你和暖暖都是我的女兒。香兒你放心,媽媽會好好照顧你的,把前十八年缺了的都補回來,等我們回去,媽媽就給你舉辦個儀式,讓所有人都知道,我們安家的小公主回來了……」
孟秋聽了還沒說話呢,安父就眼皮跳了一下,連忙打斷道:「這些事情我們回去再說,走吧香兒,跟我們回家。」
孟秋不可置否地挑眉,瞥了眼安父,只說了句:「那還煩請你們等我會兒。」
安家夫婦不明所以,只能點頭答應。
孟秋給他們拿了張長木頭凳子,隨後也不管他們坐不坐,就轉身進了屋子。
安家夫婦自然是不會坐了,就這樣的地方,光是落腳都是他們忍著髒,更何況讓他們坐這樣的凳子。
夫婦倆就站在一旁,見著孟秋很快就從屋裡拿了好幾袋子雞蛋和蔬菜之類的吃食出來。
安家夫婦原本還以為這個女兒眼皮子薄,走了還要從張家拿些不入流的東西走,心裡頓時就有些不舒服。
他們剛想去勸說兩句讓她打消這個念頭,誰知孟秋拿著雞蛋直接就從他們面前走過去了。
看著孟秋拿著東西越走越遠,夫婦倆有些尷尬的相視一眼,也不由得跟了上去。
然而他們便見著孟秋挨家挨戶敲門,給那些鄰居家每家都送了一袋雞蛋和一些蔬菜,她臉上滿是誠懇的和那些人說著什麼,那些村民又是推辭又是笑的,看上去倒是聊得其樂融融。
安家夫婦不由得面面相覷,也不知她到底是在賣什麼關子?
也沒讓他們久等,沒多時孟秋便送完東西回來了。
孟秋回房間拿了原主的書包,裡面是書本和筆記等資料,其餘的什麼東西她都沒拿。她把鑰匙放在了大門口掛著的對聯裡面,然後走到了安家夫婦面前。
孟秋朝著他們微微頷首,禮貌又疏離:「讓你們久等了,可以走了。」
安家夫婦只能點頭,一家人坐上了車。
回程的路上有足足三個多小時的路程,總不能一直沉默著。
於是安母就起了個話頭,問起了孟秋剛剛是在做什麼?
大抵是想起了那些村民,孟秋冷清的臉上掛起了淺淺的笑,她語氣柔和的說:「剛剛我是在報恩,以前多虧了那些鄰居護著我,不然我怕是長不到這麼大了。既然要離開這裡了,那我就想著送些小東西聊表心意,只希望以後有機會再報答他們的大恩吧!」
然而安家夫婦的所有心思,都落在了她的前半句話上。
什麼叫做不是那些鄰居護著她,她就長不到這麼大了?難道張家夫婦還虐待他們的女兒了?
安父霎時沉下了臉來。
安母擰眉,下意識地問:「他們對你不好?」
這個他們,顯然是指張家夫婦。
孟秋臉上的溫情立即就消失了,她似是自嘲地笑了兩聲:「好?他們怎麼會對別人的女兒好?自我懂事起,挨打挨罵就是家常便飯的事。
他們總是告訴我,家裡窮是因為生我導致的,我媽…她身體不好也是因為生了我,他們本來想生個兒子的,結果生了我這麼個賠錢貨。
反正我遲早都是要嫁出去的,自小就得學著干各種活,免得以後別人瞧不上我退貨。
我小時候經常被他們餓著,也是虧得那些鄰居接濟,不然怕是早就餓死了。」
說到這,她仿佛是怕安家夫婦不信,還把長袖給揭了開,露出兩條滿是被指甲掐過、被菸頭燙過後留下印子的胳膊。
她有些惆悵地喟嘆道:「我自小就是他們的撒氣桶,我一直以為是我的錯,因為我是女兒,性別就是原罪,原來是因為我不是他們親生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