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驚羽穿著褻褲艱難地坐進浴桶中，水漫過傷口，痛得他渾身一顫。
林汀手中掐起法訣，催動沉水咒，無數細小的水流擦過他的身體，洗刷掉污穢和血跡。
髒水就直接注入到空水桶里，不出一盞茶的時間，風驚羽就被洗香香了。
用法術洗澡就是快！
「你這是什麼功法？」風驚羽有些驚訝，這麼精細地操縱水流，可不是一般小妖能做到的。
林汀神秘一笑，拿起治外傷的藥粉：「需要我幫你擦嗎？」
風驚羽下意識想拒絕，但後背的傷口他確實夠不到，只好默認。
他擦乾身子乖乖坐在木凳上，等著林汀為他擦藥。
少年體型很精瘦，只有一層薄薄的肌肉，估計是多年逃命練出來的。
藥粉塗在傷口上很痛，但他一聲不吭，硬是咬牙忍著。
擦完藥後，林汀還順手幫他弄乾了頭髮上的水分，替他梳發。
這是風驚羽以前從沒享受過的待遇。
他看人間的那些小孩，都是由娘親或姐姐幫著梳頭髮的。
風驚羽無親無故，向來不在意這種小事：梳個頭髮而已，他還能不會？
但此刻被這小花妖無微不至地照顧，他竟然……感覺還不錯。
風驚羽迅速把這些想法甩在腦後。
他不應該對旁人產生任何依賴的情緒。
更不應該輕易相信別人，之前受過的欺騙還不夠多嗎？
但他不得不承認，這小花妖做飯很有一手。
每天她都變著花樣做出一桌香噴噴的飯菜，而每次風驚羽都是等林汀與甜寶吃過了，他才動筷。
在丹藥的作用下，他的內外傷也在慢慢恢復，就算他現在立刻逃走「賴帳」，估計小花妖也追不上他。
可是……他忽然有點不想走了。
*
紫宸仙君重返仙庭的消息早已傳遍。
有些小仙出於好奇，特地蹲守在紫宸宮門口，等著看墨宸一眼。
結果讓他們失望了：仙君根本沒什麼變化嘛！
說什麼下凡結緣剪紅線，但你看他現在的模樣，不還是一臉的性冷淡？
墨宸回來的第一夜就沒睡好。
他已經很多年不會做夢了，今夜竟然入了夢境。
夢境裡，他見到了那隻小花妖。
他旁觀了片刻，又見到了凡間的自己——江逢舟，他正抱著桃夭，笑得一臉不值錢。
墨宸表情冷漠，拒絕承認那個男人是自己。
人間的二三十年於他而言不過彈指一揮間，他不是江逢舟，不會對凡間有半分留戀。
但緊接著，他在夢裡看到了更限制級的畫面。
這些都是江逢舟的真實記憶，是他與桃夭共同度過的一個個夜晚。
眼看著桃夭身上的小衣即將滑落，墨宸難得有了些怒氣，強行令自己從夢境中脫離。
荒唐！
墨宸坐起來，猛然發覺自己胸口處有些異樣。
他扯開衣襟，胸口上赫然是一朵粉色的桃花！小小的，艷麗又可愛。
這是什麼時候印上的？！
墨宸腦子發暈，他回歸神位後就沒有仔細查看過記憶，根本想不起來這是怎麼回事。
他沉下心來，腦海中江逢舟的記憶不斷閃過。
關於桃夭的部分是江逢舟記憶最深刻的，墨宸努力忽略那些帶顏色的情節，快速過了一遍。
終於，他在記憶的角落找到了桃花的由來——
宿命契約？
這是什麼偏門的妖術，他居然沒聽說過！
於是司命生無可戀地又被他叫來了紫宸宮。
「仙君，我已經承認我錯了，您老還有什麼事嗎？」司命托著下巴，心不在焉地問道。
墨宸扯開自己的衣襟，語氣比之前更冷：「你自己看。」
「哇！仙君你幹嘛！」司命捂住眼睛，又悄悄叉開兩根手指，瞄上墨宸的大胸肌。
「咦？這是……」
墨宸掩好衣領，「這就是我喊你來的原因。我問你，什麼是宿命契約？」
司命喃喃道：「好耳熟啊……我好像在哪聽說過，應該不是我們神仙會用到的東西。」
她變出一摞超厚的命格簿：「仙君等一下，我馬上就能找出來！」
三個時辰後。
墨宸已經喝了四盞茶了，他瞥了一眼興奮的司命：「找到了？」
司命撈起一本命簿，猛點頭：「嗯嗯！這玩意原來是妖族的法術！是一個上古大妖研究出來，給他的凡間小情人用的。」
「只要雙方自願，就可以締結契約，契約生成後兩人將生死相隨，壽命……共享？！」
說到最後，司命捂住了嘴巴：「居然能這樣！」
墨宸抬起一雙鳳眸，眼底看不出情緒：「壽命共享，共享到什麼程度？」
司命解釋道：「就像這本命簿里的凡人，她本來只能活到八十歲。但因為被大妖締結了契約，大妖的壽命就自動與她平分。最後這個沒有一點法力的凡人居然活到了一千七百多歲！」
墨宸緩緩靠坐在仙座上，手指微蜷，這對他來說可不是個好消息。
「仙君您與天同壽，這小花妖真是撿了個大便宜！」
司命十分羨慕，畢竟神仙也會隕落，沒有誰會嫌自己活得太長。
「不過有個問題啊……若是這小花妖意外死了，仙君也會受到很大反噬！」
司命忽然發現不對來，「那位大妖本來是有上萬年壽命的，但他在一場神魔混戰中死去，因此與他契約的凡人也只活到了大妖死的那一刻。」
墨宸冷冷道：「本君不會死。」
司命嚴肅起來：「您當然不會死，但必然會受到重創。魔族與我們是死敵，您若是出了事，仙界也就危險了。」
這句話墨宸沒有否認：「嗯。這個宿命契約，必須解除掉。」
司命點點頭：「這件事太重大，我要替您跟帝君稟報一聲，研究一下解除契約的方法。」
……
風驚羽左右兩邊分別坐著林汀和甜寶，兩人正不停地給他夾菜。
「風驚羽，你嘗嘗這個！我新做的菜，好不好吃？」林汀期待地眨著眼睛。
甜寶也給他夾了一塊肉：「哥哥你太瘦了，多吃點！」
風驚羽抽了抽嘴角：「你管她叫娘，管我叫哥？」
「占誰便宜呢？」
甜寶嘟起嘴巴：「那叫你什麼呀？小羽？小羽怎麼樣！」
風驚羽：……
算了，他跟個小孩子爭什麼！
一頓飯就在林汀與甜寶的嘻嘻哈哈中吃完了，風驚羽沒怎麼說話。
和他遇到過的形形色色的妖怪和人類相比，風驚羽並不嫌棄，也不討厭她們。
林汀見他的傷好的差不多了，又提出一起上路的想法。
風驚羽垂眸片刻，應了下來。
「好，不過在走之前，我還有點自己的事要做。」
在林汀沒注意的角度，風驚羽扯出一抹陰冷的笑。
他們離開這座城鎮的第二天一早，城中便傳出一起兇殺案。
徐家那位好男風的老爺子，下體被人剁碎了，身上更是被千刀萬剮，血液把床鋪都浸透了！
而罪魁禍首本人此刻正背著甜寶，隨手遞給她一根剛買的糖人：
「吃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