進了屋,周讓被摁坐在沙發上,他看著女人打開籃子,端出三菜一湯。
「我不會做飯,飯菜是房東做的。」她倒了一碗湯放到他跟前,「這是花生豬蹄湯,趁熱喝。」
休息了一夜,周讓精神恢復了許多,他一邊喝湯一邊從女人話中提取有效信息:「房東?你不是本地人?」
「不是,我來這兒旅遊的。」女人笑了笑,「對了,我叫明亦薇,你叫什麼?」
周讓頓了頓,面不改色道:「我姓趙。」
大概是看出他不願意透露姓名,女人沒有勉強,擦乾筷子放到他跟前:「那我以後叫你趙大哥。」
周讓蹙眉:「以後?」
他並沒有在島上久留的打算。
女人聽出他的疑惑,解釋道:「要刮颱風了,島上通訊斷了,暫時聯絡不上外邊,唯一一艘能回市區的漁船目前也沒法冒險出海,在風暴結束前,你安心待在這裡養傷吧。」
她說完,又補了一句:「房子的租金我已經交過了,多住一個人不收費,吃飯一天四十,你要是方便,等家人來接你的時候再還給我。」
刮颱風斷通訊,這麼巧?
周讓握著筷子的手緊了緊,好一會兒才不動聲色道:「好。」
飯後,女人收拾碗筷送回房東家,周讓注意到,她離開的時候把門從外面拴上了。
這是為了防止他逃跑?
從小到大數次被追殺暗殺的經歷使得周讓養成極為謹慎多疑的性子,直覺告訴他,這個女人有問題。
他愈發戒備。
趁著女人不在家,他起身在屋裡轉了一圈,從廚房柜子里找到一把不鏽鋼筷子。
筷子頭很尖,可以當防身武器,他拿走一根隨身藏起來。
外面的風越來越猛烈,不多時,暴風伴著大雨傾盆而下。
暴風雨持續了整整三天。
周讓原本以為這個別有居心的女人會在這三天內會有所動作,比如刻意討好他——他知道自己的外形有優勢,再加上落水時穿的衣服,手上戴的高奢腕錶,都足以證明他財力不俗。
也許這個女人會趁著共處一室的機會在他面前刷好感。
或者對他有別的圖謀。
但出乎意料的,她什麼都沒做。
她每天會冒著風雨到數百米外的房東家取來三餐,吃完飯再收拾好碗筷,除了提醒他吃藥,其他時間她都安靜待在閣樓上,一待就是好幾個小時。
兩人雖然住在一個屋檐下,但每天的交流少得可憐。
風暴在第四天停了。
飯點一到,女人去房東家取餐,周讓看準時機,走到門口一拉門,門果然又從外面拴上了。
他找來一個衣架,掰成鐵絲勾住鎖扣,費了點功夫打開門,走出院子。
天氣轉晴,但海邊的風依然很大,沙灘上被風暴卷上來不少海洋生物,幾個孩子赤著腳在淺灘上撿貝殼。
周讓慢慢往那幾個孩子走去,準備打聽一下有沒有辦法可以聯絡外界。
但島上的孩子戒備心很強,一看陌生人靠近,不等他開口,立刻遠遠地跑開。
周讓:「……」
求助無果,周讓掃了一眼四周,目光落在不遠處一片高大的礁石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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爬上那塊礁石,可以將附近的民居盡收眼底,也許他可以找到類似於小賣部和小超市之類的地方,給部下打個電話。
想到這裡,他挪動還打著夾板的右腿,登上那塊礁石。
但還沒等他觀察四周的民居,身後傳來急促的腳步聲,有人撲上來死死抱住他的腰:「趙大哥,你別衝動!」
「老天爺給你一次重生的機會,就是覺得你命不該絕!」
「眼下再苦再難的事,過個十年八年回頭看都不算什麼,時間會治癒所有創傷的!」
周讓:「……放開我。」
「不放!」身後的女人抱他的手更緊了,「除非你答應我不跳海!」
周讓從她抱上來那一刻就渾身僵硬得厲害,這會兒連呼吸都亂了,他幾乎是從牙縫中擠出一句話:「我沒有要跳海,也不是要自殺!」
女人一愣,立刻鬆開手:「那你爬到這裡做什麼?」
周讓回過頭:「屋裡悶,我出來透透氣。」
女人似乎才反應過來是自己誤會了,她臉上浮起幾分尷尬:「那個……所以你不是跳海自殺才被暗流衝到這裡?」
「不是。」
她更尷尬了,同時又鬆了口氣:「那就好,那就好。」
看著她如釋重負的表情,周讓想到了什麼,問:「你每次出門都把門拴上,是擔心我出來尋死?」
「嗯。」女人無辜地撓了撓後腦勺,「我都把你帶回來了,要是因為我的疏忽,讓你在我眼皮子底下死去,我下半輩子都要在內疚中度過了。」
看著她傻兮兮的表情,周讓心裡微微一動,意識到是自己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想到這裡,他先前高高豎起的戒備頓時消散了一大半,表情柔和了幾分。
「你的傷還沒好,外邊風大,咱們先回去吧。」女人說著,率先跳下礁石,然後背過身,躬身拍了拍自己的背。
周讓一愣,不解地看著她。
「愣著做什麼?上來呀。」女人說。
周讓這才反應過來,女人是想要背他回去。
他表情微妙起來。
活了二十九年,第一次有人提出要背他,還是個女人。
「不用,我自己可以……」
周讓話還沒說完,女人不由分說拽住他的胳膊往背上一拉,彎腰直接將他背了起來,踩著細白的沙子深一腳淺一腳往民房走去。
「……」
趴在女人背上,周讓渾身都不自在了。
「你放我下來,我自己可以走。」
「我體重一百五十斤,會壓著你。」
「明小姐,我……」
女人開口打斷他的話:「醫生說你的腿暫時還不能下地行走,你要是不想傷勢加重,現在最好不要說話。」
周讓:「……」
回到民房,女人將他放在床上,蹲下來仔細檢查他的腿上的夾板。
「還好夾板沒走位。」她鬆了口氣,又想起一件事,「對了,房東叔叔的爸爸被樹砸傷,他去漁島的另一邊照顧老人家,目前不知道什麼時候回來,我們接下來要自己解決一日三餐。」
說到這裡,她覷了他一眼:「我做的飯……你將就將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