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臻麻利地把地上的雞湯全部拖乾淨,又殷勤地問祁昭懿:「你還沒吃飯吧?想吃點什麼,我請你。」
對於她顯而易見的討好求原諒,祁昭懿擺擺手:「我說了不怪你,你不用這樣。」
「你不跟我計較?」
「嗯。」
「你人真好。」言臻真心實意地說,又一臉誠懇地問,「我有個問題想請教你。」
「你說。」
「你怎麼知道方懿和是我先生?」
她要是沒猜錯,方懿和跟祁昭懿在今天之前並沒有見面的機會。
「你的手機壁紙。」
言臻一頓,連忙掏出手機摁亮屏幕,上面的壁紙是原主設置的婚紗照。
雖然她穿過來接手了這個身體,但她有個習慣,在任務完成前不會隨意去更改原主先前的喜好。
畢竟只有完成任務,這個身體才真正屬於她。
言臻無奈一笑:「果然細節決定成敗。」
這波是她大意了。
不過還好,祁昭懿不是壞人。
說到這個話題,祁昭懿問:「你剛才說想對付你先生和李庭翊,你所謂的『對付』是什麼意思?拆散他們?」
言臻點頭:「對。」
「拆散他們以後呢?」祁昭懿問這話的時候瞅著言臻,那表情就差在臉上寫著「你該不會要跟一個男人爭男人吧」。
言臻哭笑不得:「我只是不甘心被騙婚騙懷孕,還差點成為冤大頭給他們生孩子,除了拆散他們,我還要他們身敗名裂,既能為自己出口氣,又能避免再有女性成為下一個被他們騙婚的受害者。」
祁昭懿聞言鬆了口氣:「那就好。」
只要不是想著拆散他們再挽回方懿和就好。
把話敞開了說之後,言臻又問了一個問題:「你是不是早就知道李庭翊是同性戀?」
祁昭懿不答反問:「怎麼說?」
「如果你是今晚看見方懿和才發現李庭翊的性取向,第一反應應該是驚訝,但你在向我求證的時候已經在考慮要不要保護他的隱私。」言臻說,「我傾向於你在今天之前就已經知道了。」
「對,我高三就知道了。」
言臻一怔:「怎麼發現的?」
「我有觀察身邊人和事的習慣。」祁昭懿說,「我讀高三的時候他讀高一,遭受過霸凌,我幫過他一次,後來他頻繁出現在我視線里,有句話叫人無法隱藏三件事,咳嗽,貧窮,以及喜歡一個人。」
「你知道他喜歡你?」
「知道。」祁昭懿語氣裡帶了幾分無奈,「不過我沒辦法給他回應,所以裝作不知道。」
他大學畢業這麼多年,關於「李庭翊」這個人的記憶基本已經淡化了。
加上現在的李庭翊跟高中時膽小又卑微的樣子比起來簡直像變了一個人,所以前幾天在病房再次見到他,祁昭懿第一眼沒認出來。
「你知道他對你的心思,那他要是回來找你……」
言臻話還沒說完,祁昭懿說:「他不會回來找我。」
「為什麼?」
「他跟你先生感情很深,之所以在跟他交往期間接近我,不過是出於得不到的初次心動情結,不管他跟你先生有沒有因此發生爭吵,他應該很快就會認清自己現在更喜歡的人是誰。」
祁昭懿說,「更何況,就算他回來找我,只要多跟我接觸幾次,就會發現我並不像他想像中那麼完美,他也很快會失去興致,比起擔心我會不會被糾纏,你更該關心你的計劃能不能成功。」
言臻聽得神色微凜。
不得不說,跟聰明人說話就是爽快。
祁昭懿不是同性戀,但他是男人,男人最懂男人的心思。
他不僅能以局外人的角度看出李庭翊的心思,還能輕易看出自己在想什麼,並給出及時有效的提醒。
「你說的有道理,我會注意的,謝謝。」言臻說,「不過我覺得有一點你沒說對。」
「什麼?」
「你現在只是狀態不好,但你依然完美。」言臻說,「從某種意義上來說,李庭翊眼光不錯。」
善良,大度,聰明但不恃才傲物,這些特性無論放在男女身上,都是很難得的。
祁昭懿:「……」
*
李庭翊帶著一身傷,連出院手續都沒辦就離開了醫院。
回到家,他給自己簡單處理過傷口,整個人開始陷入情緒低谷。
腦子裡不斷回放今天在醫院發生的一切,從方懿和踹門而入,到在天台上他毫不留情揮向自己的拳頭。
他後知後覺意識到,這一次方懿和可能不會再像以前一樣低頭認錯,並哄著求著他和好了。
這個認知讓他不受控制地感到心慌。
他們認識七年,在一起五年,他早已習慣方懿和的遷就和包容,習慣他的召之即來,習慣無論自己提出什麼要求,他都會盡力去滿足。
以及無論什麼時候回頭,他都會溫柔而堅定地站在他身後。
可現在,他突然翻臉了。
就像一個源源不斷供給自己安全感的機器突然單方面切斷了輸出,李庭翊不知所措的同時又忍不住埋怨和惱恨他。
分手就分手。
世界少了他方懿和又不會停止轉動,明天太陽依舊會高高升起。
在極度的疲憊中,李庭翊躺在客廳沙發上睡了過去。
這一夜,他做了很多個亂七八糟的夢,數次幻聽到手機響了,來電顯示是方懿和,可睜開眼拿起手機,上面乾乾淨淨,沒有任何來電和消息提示。
凌晨五點鐘,李庭翊再次幻聽到敲門聲,他從夢中驚醒,下意識覺得是方懿和來找他了,於是跌跌撞撞爬起來去開門。
但打開門,外面空無一人。
五點的天還沒亮,外面漆黑一片,穿堂風從打開的門吹過,吹得他遍體生寒。
在原地站了十多分鐘,李庭翊渾身又冷又疼,手臂上起了一層細小的雞皮疙瘩,他渾渾噩噩的腦子終於清醒過來,自己在後悔。
至於是後悔不該瞞著方懿和去接近祁昭懿,還是後悔昨晚在面對方懿和的質問時沒有給他一個堅定的答案,他已經無暇思考了。
他腦子裡只剩下一個念頭——低頭一次吧,主動認錯,挽回他。
李庭翊折返回客廳,摸出手機擬了半天腹稿,該怎麼解釋,怎麼道歉,又該怎麼保證以後不會再犯……
直到確定這番說辭能打動方懿和,他才撥出電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