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一邊胡亂替男人擦臉,一邊趁機捏了他的臉頰兩把,想看看他是不是戴了易容面具。
捏完後她確定了,這是張真臉。
待她放下手,男人臉色更黑了,他突然攥住言臻的手摁在地上,然後伸手去拔劍,作勢要把她不安分的爪子砍下來。
言臻一驚,跟拔蘿蔔似的拼命把胳膊往外拔:「大俠饒命,我錯了我錯了!」
男人充耳不聞,劍刃一亮,他高高舉起劍——
「我帶你去找裴望州!!!」
這話一出口,男人果斷收起劍,把言臻從地上提溜起來:「走。」
言臻:「……」
回碧水居的路上,言臻走在前面,時不時側過頭用眼角餘光觀察身後的人。
男人又重新戴上面具,亦步亦趨跟著她。
「大俠,你是裴望州的什麼人?」
男人不回答。
「你是來把裴望州帶回京城的嗎?」
「……」
「你跟他長那麼像,是他兄弟嗎?」
這話似乎觸到男人的逆鱗,他用劍鞘抵住言臻的後腰:「再廢話,我現在就殺了你!」
言臻撇嘴。
同時也意識到,自己先前的猜測沒錯。
這人不是來帶裴望州回去的,更像是來讓他回不去的。
俗話說敵人的敵人就是朋友,也許她可以跟男人合作一把。
這個念頭一冒出來,言臻心裡立刻有了一個大膽的主意。
她停下腳步,轉身看著男人:「你是來殺裴望州的,對不對?」
男人眸色一冷,即時就要拔劍。
言臻眼疾手快摁住他的手,把出鞘一半的劍推了回去,嬉皮笑臉道:「大俠息怒,我這麼說不是為了阻止你,相反的,而是想幫你。」
男人狐疑地看著她:「幫我?」
「對,你不是想讓裴望州死嗎?我也想。」
「為何?」
「在回答你的問題之前,你得先回答我幾個問題。」
男人權衡了一會兒,道:「你說。」
「你是裴家人?」
「……對。」
「你是來殺裴望州的?」
「沒錯。」
「你是跟裴望州有仇,還是跟裴家有仇?」
「都有。」
言臻打了個響指:「那我們合作吧,我幫你殺了裴望州,你助我進定國公府。」
男人眯起眼睛:「你為何要進定國公府?」
言臻早就想好了藉口,脫口而出:「當然是為了國公府潑天的富貴啦,那可是傳承百年的世家大族。」
男人聞言,發出一聲不屑的冷笑。
言臻知道他在笑自己只看到國公府繁榮的表象,卻不知裡面早已虧空腐朽,她並不在意,只昂首看他:「你就說要不要跟我合作吧。」
男人沒有立刻應下,而是問:「你想怎麼合作?」
「我殺了裴望州,你假扮成他,我扮成你養在外頭的妾室,我們倆一塊回國公府,到時候你有怨報怨有仇報仇,我嘛,撈點錢花花。」
男人驚住了,錯愕全寫在眸子裡。
這回他沉默了很久才道:「我跟裴望州只是看著相似,實則完全不同,他身邊的人一看便能分辨出來。」
「這個你不用擔心,我會整容術,可以將你這張臉變得跟裴望州一模一樣。」言臻說,「另外,我給你三個月時間,近距離模仿裴望州的神態舉止,只要你能模仿到七成,再加上一樣的臉,國公府的人就算懷疑,找不到證據也不能拿你怎麼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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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人再次沉默,似乎在做著劇烈的心理鬥爭。
又過了半晌,他像是終於下定決心:「好。」
言臻帶著男人抄小路,從後山繞到碧水居後面竹樓。
一路上,她將裴望州如今又瞎又瘸的現狀跟他說了。
「我給他餵了致盲的毒藥,他如今看不見,一個人住在竹樓,竹樓平日裡鮮少有人來,你白日藏在竹樓內,觀察模仿他的一舉一動,晚上就到後山山洞歇息,待時機成熟,我便殺了他,你再以裴望州的身份出現在人前。」
言臻說完,發現男人正盯著她看。
「看我幹嘛?」
「你跟裴望州有仇?」
言臻沒回答。
男人銳利的眸子像是要把她看透:「只是求財,治好他,跟他一塊出谷以救命之恩索要報酬不是更好?何必鋌而走險給他下毒?」
「你說是就是吧。」言臻含糊其辭,錯開話題問,「對了,我叫江蘺,你叫什麼名字?」
「裴忌。」
「哪個ji?」
「忌日的忌。」
言臻:「……」
給他取名的人跟他多大仇啊,整一個這麼不吉利的字。
交換完雙方基礎信息,兩人悄悄進了竹樓。
一進門,裴忌便隱去腳步聲,連呼吸都變得若有似無。
「裴公子,我回來了。」言臻喚了一聲。
裴望州聽見動靜,摸索著從裡間走出來。
他出現的那一刻,言臻明顯察覺到旁邊的裴忌氣息亂了。
她扭頭一看,他正死死盯著裴望州,雙眼發紅,手按在劍柄上,有種隨時要拔劍斬了裴望州的衝動。
言臻不動聲色往旁邊一挪,擋住他的身形,嘴上卻跟裴望州說話。
「裴公子,你今日感覺好些了嗎?」
裴望州笑容有些勉強:「腿上沒昨日疼得厲害,想來是江姑娘給的新藥起了作用。」
「那就好。」
跟裴望州說了幾句話,言臻找了個曬藥草的理由,拉著裴忌出竹樓。
「我不知道你跟裴望州有什麼深仇大恨,但你既已答應我要合作,就不能衝動殺了他。」
裴忌做了好幾個深呼吸的動作,竭力壓下心頭的怒火:「我知道。」
「知道是一回事,做到又是另一回事。」
以裴忌剛才對裴望州表現出來的仇視,言臻是真的擔心他會趁著自己不在,衝動之下把裴望州給大卸八塊。
她還沒折磨夠裴望州呢,不能就這麼讓他死了。
裴忌道:「我會做到。」
「你發誓。」言臻眼珠子轉了轉,「若是做不到,就讓你剩下的仇一輩子都報不了。」
裴忌怒了:「你真歹毒!」
言臻心道這話果然戳在他痛點上了,她老神在在道:「你就說你照不照做吧。」
裴忌瞪了她半晌,這才不情不願地舉手發誓。
言臻得到他的口頭保證,轉身從竹樓外曬著藥草的簸箕里撿出幾樣,連帶著一個熬藥的砂鍋一塊交給裴忌。
裴忌蹙眉:「做什麼?」
「三碗水熬成一碗,每日一次,敷在臉上,七日後我為你開刀整容,變成裴望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