輝叔都快氣瘋了。
這艘船是他攢了十幾年的錢才買下的!
他轉身想去拿滅火器,言臻眼疾手快,先他一步,一腳把滅火器連帶著消防箱一塊踹進海里。
「你!!!」輝叔恨不得掐死她。
火勢在繼續蔓延,言臻往後退了幾步,避開幾乎要舔到自己褲腿的火苗。
她壓低聲音語速極快地對輝叔道:「現在給你兩個選擇,要麼跟我一起跳海,你熟悉這片海域,帶我去安全的地方,過後我不僅不追究你出賣我,還賠你一條漁船,要麼我被抓走,你被滅口。」
輝叔:「……」
「他們敢光天化日幹這種殺人劫貨的勾當,就不會允許你這個知情人活著,順藤摸瓜查出幕後主使者。」言臻加重語氣,「要死要活,你慎重考慮。」
輝叔額頭上滲出冷汗,目光在言臻和對面快艇上那幾個男人之間來迴轉動,心裡在做著劇烈的掙扎。
快艇上的人一見漁船著火,擔心爆炸會殃及他們,立刻發動快艇退出一段距離,遠遠注視著他們。
幾秒鐘後,輝叔問:「你真能賠我一條船?」
言臻反問:「我像缺錢的樣子嗎?」
輝叔想起第一天遇到她,她出手就是兩千,而且平時托他買的東西拿的快遞都價值不低。
「好。」他咬咬牙,從身後抽出一條毛巾,墊在被火灼得滾燙的船舵上,隨即猛地一轉,冒著爆炸的風險,帶著燃燒的漁船掉頭,往快艇反方向飛速逃離。
快艇上的男人一看輝叔反水,怒罵了一聲,立刻追了上來。
漁船的速度遠遠比不上快艇,很快就被追上了,但那些人不敢靠得太近,只能隔著一段距離不斷喊話。
「船要爆炸了!」
「你們要是不想死就馬上停下!」
「漁夫,你想陪她一塊死嗎?」
輝叔充耳不聞,老舊的漁船幾乎快在海面上飛起來,眨眼駛出老遠。
「來不及了。」一直看著手錶掐秒的言臻說,「船快爆炸了。」
輝叔聞言,拉下求救信號發射器,拿起一捆繩子,拽著言臻跳下海。
沒人控制的漁船繼續狂飆出一段距離,「轟」的一聲,在海面上爆炸開來。
-
同一時間,漁島。
周讓正在廚房準備晚餐食材。
算算時間,明亦薇還有一個小時就回來了。
他打算把湯燉上,然後開側三輪小電驢去碼頭接她。
這時客廳的座機響了,周讓擦乾手走過去,拿起聽筒:「餵。」
房東焦急的聲音傳來:「小趙,輝子的船出事了。」
周讓心臟一顫。
他匆匆趕到碼頭,房東已經在那裡等著了。
「怎麼回事?」周讓臉色繃得緊緊的,他平時就不苟言笑,這會兒表情嚴肅起來,氣質凜冽。
「二十分鐘前警務室收到輝子漁船發來的求救信號,現在聯繫不上他,不知道出什麼事了。」
房東說著,見周讓臉色不對,又安慰道:「已經通知海警了,事發海域不遠,島上的民警打算調船過去看看,我跟他們一塊去。」
「我也去。」
「這……」房東本來要阻攔,但想了想,又鬆了口,「好,不過你得答應我,不管出什麼事都不能激動。」
很快,島上的備用船來了,房東以前是水手,由他掌舵前往發出求救信號的海域。
一個小時後,船抵達那片海域。
海警已經先他們一步抵達,海面上有好幾艘帶著海警標誌的船來回穿梭搜救。
民警用船上的對講機跟海警接頭,雙方正在交流信息。
站在甲板上的周讓敏銳地注意到海面漂過來一片黑色的殘渣,他立刻拿起網兜撈起來。
房東見狀,湊過來看了看,一眼就認出來了:「是漁船殘骸。」
周讓呼吸一滯,一種名為「恐懼」的情緒瞬間蔓延到整顆心臟。
同時他又存了僥倖心理,萬一她不在船上呢?
隨行的民警和搜救的海警交流完信息,快步從船艙出來。
房東立刻問:「問清楚了嗎,怎麼回事?」
民警是個四十多歲的男人,臉曬得黝黑,表情嚴肅:「漁船爆炸了,現在還不知道是因為什麼原因爆炸。」
「人呢?」
民警搖頭:「還沒找到。」
房東沉默。
即使他不說,幾人心裡也清楚,海上,漁船,爆炸,幾種因素結合在一起,船上的人活下來的可能性很小。
「她不會出事的。」周讓喃喃自語,也不知道是在自我安慰,還是真的認定言臻不會死,「她那麼聰明,遇到危險了也能解決……她一定不會出事的!」
房東見他眼睛都紅了,忍不住拍了拍他的肩膀,無聲地安慰他。
搜救在持續,備用船上的幾人也在這片海域中來回穿梭,試圖幫上一點忙。
船艙里的對講機一直開著,不時有海警的聲音從裡面傳來。
「往那邊一點。」
「注意打撈。」
「找到了!」
周讓的腦神經跟被拽了一下似的,本來在甲板上的他立刻奔進船艙。
民警大叔一直守在對講機前,立刻問:「找到人了嗎?男的女的?多大歲數?」
對講機那頭一陣亂七八糟的動靜,在等待回應的時間裡,幾人都下意識屏住呼吸。
周讓更是感覺心臟像被一隻無形的大手鑊住,不斷收緊,讓他呼吸困難。
終於,對講機那頭傳來回應:「不是人,是一個手提包。」
房東大叔頓了頓,問:「什麼顏色的?」
「棕灰色,銀色拉鏈,正面有卡通圖案,裡面……裡面有一個海藍色錢包和一些化妝品。」
對講機那頭每說一個特徵,周讓的心就往下沉一分。
那個包,他打掃衛生時在明亦薇房間見過。
「錢包里有身份證,現金若干和購物小票……明亦薇。」對講機那頭的人說,「身份證持有者叫明亦薇。」
最後那句話,把周讓心底僅存的僥倖沖得一乾二淨。
他跟被人狠狠踹了一腳似的,腦子一陣轟鳴,感覺全身的血都往頭頂涌去,劇烈的耳鳴和頭痛讓他無法站立,他猛地跪了下來。
房東連忙攙住他:「小趙!」
周讓缺氧般大口大口喘著粗氣,心臟像硬生生被掏出來一樣,他捂著心臟,劇痛下眼淚不停地往下掉。
悔恨的情緒將他壓得死死的。
明知道出島有風險,他為什麼不堅持跟她一塊走!
本以為自己不在她身邊,可以為她免去很多危險和麻煩。
沒成想一念之差,天人永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