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臉靈魂盜竊者⑧

  溫曜回到屋子裡便把面紗扯了下去,她雖然沒有了媚術和法術,但快穿多年的功底還在,就比如,讓人望塵莫及的化妝術。

  做了幾世演員,化妝幾乎成了她僅次於媚術的法寶,在娛樂圈裡,越是美的讓人難以忘懷的長相,越是無法在演繹道路上有所突破,哪怕不是花瓶,也會被定位成花瓶,這個時候,化妝就顯得尤為重要。

  她那部登頂影后的作品,演的不是什麼超凡脫俗的大美人,反而是家破人亡的絕望少女,就是妝容掩蓋了她過分美艷的臉,才使得人物沒有一點突兀。

  她能把自己化得普通,自然也能把自己化得好看。

  可惜名貴的化妝品現在還買不起,茉莉僅有的那點兒小玩意也都見了底,溫曜翻了一圈,微微有些凝眉。

  單薄的家底意味著,她必須找到辦法賺錢,但她附身在茉蕭身上,並不是為了創業,而是要把杜舸璧奪回來,想辦法做生意就太浪費時間了。

  她輕輕動了動手指,可惜面前沒有出現任何她期待的變化。

  【系統:您的法術已經被封印,完成任務即可恢復。】

  溫曜微微抬起了頭,悻悻的收回了手,冷淡道:「宛城最大的賭場在哪兒?」

  只一瞬間,系統就已經為她鎖定好了路線。

  和晉鋒行戀愛的那一世,溫曜幫他奪回了晉家的產業,雖然她是靠法術贏過了賭王,但是在那之後,她也對賭術頗有興趣,跟著賭場的荷官學了不少的把戲。

  來錢最快的方法,恐怕就是賭了。

  但即便是賭,她也需要本金,這些本金,只能冒險從杜舸璧那裡拿。

  杜舸璧雖然不記得茉蕭的長相了,但是她貿然前去,一定會被盯上,只要稍一調查,不難查出她就是臭名昭著的茉蕭。

  這個世界給她出了一個極大的難題,先是讓她親手在杜舸璧心中種下厭惡的種子,然後再讓她將這顆種子連根拔除,說不是刻意針對,溫曜都無法相信。

  但無論怎麼說,險還是要冒的。

  -

  次日上午,杜舸璧聽到了不小的敲門聲,他趕緊從床鋪上起來,小心的系上孟芳薈的窗簾,窗外的太陽已經高高升起,正值夏日,連天亮的也早了。

  他推開門,微微一怔:「小孩,你找誰?」

  門口站著一個只到他腰那麼高的小孩,皮膚曬得有點兒黑,眼睛亮亮的,穿的普普通通,倒是十分精神。

  小孩樂呵呵一笑,嗓子有些沙啞,像是正在變聲期:「叔叔,有個帶面紗的姐姐讓我來管你要畫錢。」

  杜舸璧心中一動,趕緊拉著小孩的手,緊張的蹲下身:「她現在在哪兒?」

  小孩搖了搖頭:「你得把錢給我,我帶給她,她說不讓我告訴別人。」

  杜舸璧皺了皺眉,雖然不知道她不見人的原因是什麼,但是既然不能見他,這麼做也有情可原。

  可是她不願見,難道他就不能跟去麼?

  不管她有什麼難言之隱,不管到底出了什麼事,他都要找到她,問個明白。

  杜舸璧從兜里拿出幾百塊錢,塞在小孩手裡:「你拿去給她吧。」

  小孩從來沒有見過這麼多錢,捧到自己面前仔細瞧了瞧,恨不得把眼睛貼在上面,然後他樂呵呵的往兜里一塞,拍了拍帶灰的衣服:「謝謝叔叔。」

  然後一轉頭,一蹦一跳的走了。

  杜舸璧眸色微深,他等小孩走出五十米遠了,也完全沒有察覺到什麼,這才不動聲色的跟了上去。

  小孩看什麼都新奇,路過賣糖人的鋪子,他站定下來,狠狠的咽了口口水。

  老闆笑嘻嘻的引誘他:「怎麼樣小朋友,來一個麼?」

  小孩猶豫了半晌,興奮的點了點頭,把杜舸璧給的錢掏出來,遞給老闆一張。

  老闆「呦呵」一聲,趕緊回屋拿零錢給他找,嘴裡還叨咕著:「好大的票啊。」

  找完了錢,老闆塞給他一個小馬糖人,小孩樂顛顛的跑了。

  杜舸璧跟在後面,眼睜睜的看著小孩用他的錢滿足了私慾,他微微一挑眉,卻也沒有說什麼。

  小孩旁若無人的東逛西逛,又接連買了不少東西,手裡捧著一大堆好吃的,美滋滋的。

  杜舸璧有些沒有耐心了,他近乎要相信自己是被人耍了,等走過了鬧市區,小孩突然站住了,轉回頭來,等著他。

  「叔叔你果然跟著我,但是你找不到那個姐姐的,我已經把錢給出去了。」小孩得意的一揚下巴,嘴上還沾著糖汁。

  杜舸璧如夢方醒,陡然一驚。

  他一直忽略了和小孩交易的人,只當小孩是隨意買些吃喝,卻沒有想到,他想找的那個人就在鬧市里。

  想罷,杜舸璧甚至來不及回應小孩的話,轉身就跑。

  他的記憶力一向驚人,哪怕沒有用心去記憶的東西,也能有個相對準確的印象,可是找遍了方才小孩停留的地方,卻找不出一個帶著白色面紗的女人。

  溫曜顛了顛手裡的錢,勾唇一笑,杜舸璧果然慷慨大方,現在的資金起碼不會讓她覺得捉襟見肘。

  她先是去商店買了些日用必需品,置辦了些新衣服,這個時代還沒有遍地開花的護膚美容市場,她去了一家比較繁華的美容院,買了些化妝保養的東西。

  哪怕行人都用詫異的眼光看著她,她也熟若無睹,乾淨利落的付了錢,拎著大包小裹往家裡走。

  走在寥寥無人的小路上,溫曜的腳步不由得輕了起來,哪怕沒有法術,她也有著本能的機敏。

  身後有人跟著她,還不止是一個人。

  【系統:經確認,是兩個成年男性。】

  溫曜的眼睛一縮,微微攥緊了拳頭。

  她現在的安全極其沒有保障,快穿開始時她就已經知道了這裡面的規則,如果真的死在了世界裡,修為盡毀,功虧一簣,苟延殘喘。

  她目前有兩個選擇,要麼,現在放棄這個世界,割捨可以拿到手的大筆怨力,和系統達成交易,前往下一個世界,面對未知的境遇和困難。

  要麼,賭一把,看能不能度過這個險關。

  溫曜的腦子飛速的旋轉著,她篩查了這個世界和她有交集的所有人,已經很簡單了,這些人就是柳喚嬰派出來的,順著杜舸璧摸到了她的身上。

  看來被竊取靈魂後的柳喚嬰,不僅是不再單純了,而是跟當初的茉蕭如出一轍,為達目的不擇手段。

  或許是她看到了自己未來的結局,蛇蠍心腸的茉蕭成了集萬千寵愛於一身的公主,而她被所有人棄如敝履,所以她不再相信親情,也不再相信愛情。

  現在顯然,對她最有威脅的,便是讓杜舸璧一見傾心的媚骨本人了。

  溫曜嘆了一口氣,沒來由的,又覺得有種深深的恐懼。

  方棹荷,羅素素,鍾子茵這三人,都是可以以局外人的視角,看到自己的結局的,逆天改命重回本體之後,他們還能和當初一樣麼?

  如果她們像柳喚嬰一樣,變成了當初最憎恨的人,這些所有的快穿世界,簡直就是謬論。

  她沒有在解決問題,反而製造出了更多的,有著超前意識的NPC。

  溫曜無暇多想,她趕緊環視四周,找一個人員密集的地方。

  鋪開腦海中系統提供的地圖,她定位了一個跟自己離的最近的豬肉鋪,現在正是生意紅火的時候,豬肉鋪門前會排成小隊,而且短時間內不會散。

  她離豬肉鋪還有兩百米的距離,如果現在就跑的話,估計勝算不大。

  還是再等等,一旦後面兩個人沒有耐心了,再跑不遲。

  她冷靜的更改了路線,轉身朝豬肉鋪的方向走去。

  後面的兩人面面相覷,都有些猶豫,當地人最是熟悉這裡的地形,他們也知道,再往前走走,就容易出了小巷,大庭廣眾的,再想下手就來不及了。

  於是兩人互相使了一個眼色,頓時加快了步伐。

  溫曜瞳孔一縮,心中暗道不好,這兩個人也足夠精明,看來是來不及了。

  想罷她沒有絲毫猶豫,拔腿朝豬肉鋪的方向跑去,用了她平生最大的力氣。

  從來沒有這麼狼狽過,她是天地間獨一無二的媚骨,天生就該被人寵著捧著,她也有不同凡響的能力,可以輕易將觸怒她的人碾成齏粉,可現在,她唯一能做的就是逃跑。

  和身後人的距離越來越近,溫曜已經聽到了沉重快節奏的腳步聲在逼近,她一邊大聲呼救,一邊四處觀察著,希望這時候能有人剛好路過。

  偏偏就是那麼巧,在馬上就要看到巷子口的時候,她終於被人追上了。

  壯漢二話不說掐上了她的脖子,面目有些猙獰道:「還想跑,我倒要看看你是何方神聖!」

  他一把扯掉了溫曜臉上的面紗,醜陋的右臉將他嚇得一哆嗦,唾棄道:「靠,怎麼這麼丑!」

  溫曜也認出了他,這就是柳府上一直聽從柳洪澤拆遷的那個長工。

  「哎,這人是不是那個茉蕭啊,就是搶小姐身體的那個!」另一個人也趕到了,將前路堵住,粗聲喘著氣。

  「原來如此,這茉蕭無法躋身在小姐體內,竟然又回到了她本來的身子,早知道如此我們何必這麼麻煩,乾脆到她家弄死她得了。」

  手腕勒的越來越緊,鮮血上涌,溫曜感到頭皮發麻。

  呼吸越來越困難,雙眼中也充滿了血絲,她從來不知道,窒息原來是這麼痛苦的事情。

  【系統:您是否選擇放棄這個世界?】

  放棄這個世界了,她還能再次遇到他麼?

  空氣逐漸被掏空,溫曜掙扎的力氣也逐漸變小,走麼?

  【系統:請問您是否選擇放棄這個世界?】

  不想放棄,哪怕還能有一線生機呢?

  「哎哎哎,別掐死了,暈了扔夜總會就行!」一人像是如夢方醒,趕緊拍了拍同夥的肩膀,差點忘了柳小姐的囑託。

  動手的那個人動作一滯,他以前也沒下過手,掌握不好力道,要真給人掐死了,指不定要被柳家辭退了。

  他手一松,便給了溫曜一絲喘息的機會,她瞳孔微縮,拼盡全身的力氣,舉起拳頭朝那人的脖頸砸去。

  猝不及防的攻擊果然奏效,那人被她砸中之後,竟然噗通一下倒在地上,險些沒爬起來。

  另一個人顯然也嚇了一跳,沒有反應過來。

  溫曜不顧一切的往巷子口跑,扯著沙啞的嗓子呼救。

  好在離得很近了,後面兩人到底有所忌憚,陰毒的看了她一眼,總算匆匆離去。

  溫曜倒在豬肉鋪的旁邊,劇烈的咳嗽起來,脖頸上的鈍痛緩緩襲來,像是被魚刺卡住了嗓子,但是好在,這次讓她給逃過去了。

  果然還是大意了,她輕輕的咬了咬牙。

  走在寬闊的大街上,溫曜遮住了自己的臉,買的東西都掉在了巷子裡,她不敢輕易去撿,剩下的錢的確夠她到賭場一搏,只是沒有變化妝容,很容易被人認出是茉蕭來,畢竟宛城就這麼大的地方,茉莉當初又那麼出名。

  看來只能等下次機會了。

  漫無目的的走著,她腦子裡卻不自覺的回放著當時的神來之筆,如果不是那一拳砸到了那人脖頸最脆弱的地方,她是絕對沒有機會逃出來的。

  不由自主的,她抬起手看了看自己的手背。

  記憶里有些模模糊糊的印象。

  ——既然你比我強,我豈不是要被你欺負?你們這些飛升了的神仙,總是愛欺負人的。

  ——唔,如果我們打起來,你可以攻擊我這個地方,但是可輕點,我就這麼一個弱點。

  ——打神仙也可以?

  ——當然可以。

  溫曜猛然回神,驚出了一身冷汗。

  誰?

  這絕對不是她臆想出來的場景,否則她不會在危急關頭,想起這麼一段話。

  可是為什麼這段記憶那麼模糊,就好像曾經被人抹去過。

  她還認識飛升過的神仙麼?

  不是說飛升之境只有修為達到了才能進去麼?

  那這個系統到底是一個考核飛升的媒介,還是將她困在這裡的死局?

  【系統:請不要懷疑我,這毫無意義。】

  溫曜神色一凜,如果說系統是假的,飛升必經之路是假的,她的能力為何又進化的這麼快。

  需要弄懂的事情太多了,但是似乎越往前走,就越是步履維艱。

  不過按照之前的經驗來看,系統說的話,倒也都是真話,那麼就如它所說,這個世界完成之後,她就到達飛升的臨界點了,究竟如何,等飛升之後,一切都能真相大白。

  晃來晃去,溫曜發現自己竟然不知不覺的走到了孟芳薈家的那條街。

  這也是她呆的最久的,最熟悉的地方。

  杜舸璧就在這裡住著,柳喚嬰也肯定派人盯著這個地方。

  只要她踏進去一步,三個人就又回到了一個賭局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