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民翰面色陰沉,一直守在門口,時間越長他心裡的氣就越大,這說明羅素素在他離開不久之後就走了,羅素素根本不是起不來床,是不願起床面對他。
自從懷的那個女孩掉了之後,羅素素就好像變了一個人,對他愛答不理,氣氛尖銳了,甚至一點兒想要緩和的意思都沒有。
陳民翰不是不知道,羅素素的劇團裡面,有好些男演員喜歡她,天天對著她獻殷勤,哪怕是她結婚了,這些人的念頭也沒斷過。
樓道里有人來來回回的走,每個路過陳民翰的人都會多看他兩眼,誰都知道這是陳隊長,但是他在自己家門口蹲著幹嘛呢?
陳民翰覺得越發的沒面子,他垂著頭,一遍遍的往家裡打電話,可就是沒人接,他都能在門口聽見裡面的電話鈴聲。
原本他心情還浮躁,等了快一個小時之後,陳民翰徹底涼了下來,他把所有的氣都憋著,準備到時候一起宣洩給羅素素,於是他也不跺腳了,也不砸門了,就雙手抱著胸等著,豁出去跟羅素素死磕到底。
溫曜慢條斯理的喝了一口豆漿,吧唧吧唧嘴,又夾了一個煎餃,一點一點的咬。
【系統:您的早飯已經吃了一個小時了,經過數據分析,您的行為無法理解......】
溫曜吹了吹冒著熱氣的餃子餡,翹唇道:「要不是陳民翰在門口等著,我還想不起來吃早飯,你別說,這個年代的豆漿純多了,還便宜。」
【系統:您不能用二十一世紀的物價和九零年代對比,兩者的差別是......】
溫曜擦了擦嘴,淡淡道:「羅素素現在有多少錢?」
【系統:羅素素月工資一百元,家裡存款均被陳民翰藏著。】
溫曜眯了眯眼,這才站起身來,把早餐的錢放在桌子上:「還有這回事兒,看來我得回去了。」
羅素素的工資是月一百,陳民翰作為大隊長,工資要更高一些,大概每月一百五,現在離婚的話,財產分配她好像也不吃虧,只不過存款有大部分是羅素素爸媽給的嫁妝,當初結婚陳民翰家幾乎一點兒錢都沒有出,在離婚之前,她得先把這筆錢弄回來。
等溫曜慢吞吞的回到家門口,陳民翰已經出離憤怒了,他靠著樓道里的綠色把手,冷笑道:「這是去哪兒了,連家都找不著了。」
溫曜抬眼掃了他一下,自顧自的掏出鑰匙打開屋門:「吃早飯。」
陳民翰一把推開鐵門,巨大的力道讓鐵門砸到門後的牆上,發出「嘭」的一聲,溫曜悄悄用手指點了一下鐵門,那鐵門突然以相同的力道砸了回來,陳民翰正欲發飆,沒想到鐵門猛的撞在他的後背,直接將他拍了進來,還險些被門檻絆了個跟頭。
他驚慌之下站穩,後背還隱隱作痛。
溫曜冷冷一笑,把高跟鞋一甩,靠在沙發上,懶洋洋的一躺:「你不去工作,回家幹嗎來了?」
陳民翰回頭瞪了一眼灰色的大鐵門,今天真是什麼東西都找他的晦氣,他沒覺得自己的力氣用的多大,怎麼一彈回來跟掄起來的大鐵錘似的。
「我問你,你吃個早飯就用一個小時,你還去別的什麼地方了?」陳民翰從桌子上拿來自己的鑰匙,開始跟羅素素算帳。
溫曜桃花眼一挑,上下打量了陳民翰一眼,一字一頓道:「關,你,什,麼,事。」
陳民翰面部的肌肉不自覺的抽搐一下,他覺得羅素素的目光裡帶著警告,暴風雨前的警告,陳民翰是又奇怪又生氣,他明明才是有理的一個,怎麼羅素素在他面前耀武揚威的,還關他什麼事,這像是一個妻子該說的話麼?
「羅素素你什麼意思,你不想好了是不是!那就離婚!」
陳民翰也是脫口而出的狠話,用來嚇羅素素的,他明知道羅素素不敢真不跟他,別說羅素素的父母對他一向很滿意,就是羅素素本人,在P城這個小地方,離了他陳民翰還能跟誰,誰不知道她都結過婚懷過孩子了。
溫曜從沙發上直起身子,一步步的走到陳民翰面前,她的脖頸既白又美,像剛出廠的汝瓷,她的臉小巧又精緻,眼神銳利發亮,不知何時,眼角還多了一顆美人痣,顯得妖嬈無比。
她輕啟朱唇,幽幽道:「你才知道,我不想跟你好了?」
陳民翰愣了,一時之間他竟然不知道該怎麼反擊羅素素。
羅素素竟然堂而皇之的承認,不想跟自己了,這怎麼可能的,她羅素素今天是不是吃錯什麼藥了?
陳民翰皺著眉,心下一沉,他開始懷疑羅素素外頭有人了,只有外頭有野漢子不要臉的撩,羅素素才可能有勇氣不想跟他過了。
可怪就怪在,他一點兒也沒發現羅素素的把柄,她前段時間一直在安心養胎,養的也是他的孩子,雖然當初結婚的時候,羅素素不大樂意,但是他也能看得出來,羅素素那時候沒有心上人,不然也不能妥協跟自己了。
那這個姦夫到底是什麼時候出現的?
這兩天?
怎麼可能!
「我還要上班,現在沒有時間跟你胡鬧!一會兒你姐姐來,讓她好好說說你,別仗著自己小不懂事兒,成天給我找事!」陳民翰一把拿起自己的皮包,瞪了溫曜一眼,轉身要走。
就聽見身後的羅素素低聲道:「你再敢跟我吼一句,我現在就送你去見閻王。」
【系統:冷靜!冷靜!不能隨意抹殺關鍵人物,不然無法吸收羅素素的怨力!】
陳民翰莫名其妙的一哆嗦,他原本是不應該怕羅素素的,但是不知道為什麼,方才那句話還是讓他脊背發涼,不敢回頭看羅素素的臉色。
等陳民翰出去之後,溫曜這才收起目光中毫不掩飾的殺意,輕輕一勾手指,大鐵門就聽從她的意願,猛地在陳民翰身後合上了。
陳民翰扶著欄杆的手一抖,覺得腳下的地都顫了顫。
他連忙從包里翻出大哥大,開始一個個電話往羅素素娘家打,先是打給了老丈人羅勝國,傾訴了一番羅素素脾氣的古怪,然後不動聲色的誇耀自己對羅素素無微不至的照顧,最後才沉痛的傾訴,不管自己對羅素素有多好,素素總是不領情,今天還說不跟他過了,他沉痛的問羅勝國,羅素素在嫁給他之前,是不是有喜歡的人了。
羅勝國正在籌辦接待首都專家的事兒,一聽說陳民翰懷疑羅素素外面有人,心裡不由得一虛,當初羅素素的確是死活不願意嫁給陳民翰的,她那麼堅持,會不會是心裡真的有人了?
但是這話羅勝國當然不能跟陳民翰說,他告訴陳民翰別著急,興許只是流產後的情緒,讓陳民翰忍耐一段時間,等再有了孩子就好了。
陳民翰不甘心,又給羅素素的姐姐羅茹茹打了電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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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麼?你要離婚!」羅茹茹吃驚的看著自己的妹妹,眼睛瞪的像桌球那麼大,她臉上的錯愕就仿佛聽到了什麼毀天滅地的災難一樣。
溫曜仔細打量著面前的羅茹茹,腦子裡不斷從系統獲取羅茹茹的資料。
羅茹茹是個最無私的好姐姐,也是個最短視的壞姐姐,羅素素一生最信賴的人,便是比她大五歲的姐姐羅茹茹,但羅素素的死亡,羅茹茹卻是『功不可沒』。
每當羅素素下定決心要離開陳民翰,要開始過自己的生活時,都是羅茹茹將她拉了回來,苦口婆心的開導,勸諫她忍耐忍耐,好好跟陳民翰過日子,羅素素就是這麼忍著忍著,終於精神崩潰,懷著孩子從樓上跳了下去,香消玉殞。
羅茹茹是個年輕人,也是被小城市小市民思想荼毒最厲害的年輕人,她完美的繼承了國有企業根深蒂固的腐朽思想,並努力把這一套靈活運用在生活中,而且致力於將羅素素也打造成她那樣的人。
溫曜微微一笑:「我離婚又怎麼了?」
羅茹茹蹙著眉,給溫曜倒了一杯熱水,坐在了她身邊,柔聲柔氣的嗔怪道:「說什麼傻話,離婚這種事也是隨便掛在嘴邊的麼?民翰要是當真了怎麼辦。」
溫曜接過她手中的熱水,輕輕晃了晃,抿唇笑道:「實不相瞞,我有喜歡的人了,不能跟陳民翰將就了。」
羅茹茹再次睜大了眼睛,嘴唇抖了抖,仿佛她小小的腦袋無法接受這麼離經叛道的事情,她喏喏道:「素素,你到底發什麼瘋!你都已經嫁給民翰了,你怎麼能喜歡別人了?」
溫曜深深的看了她脖子一眼,平靜道:「姐姐要是後悔嫁給姐夫了,也可以跟我一起離婚。」
羅茹茹的脖子上有兩個手指捏的紅痕,邊緣已經有些發青,看得出來,是被人用很大的力氣掐了脖子。
羅茹茹感受到妹妹的目光,不自然的拉了拉領子,企圖把脖子上的印子遮蓋掉,可惜夏天的衣服,哪有那麼高的領,無論她怎麼努力扯,依然蓋不全被家暴的痕跡。
溫曜錯開眼,皺著眉道:「夠了,我都已經看到了。」
對羅茹茹,她心裡只有四個字,怒其不爭。
羅茹茹也果然是扶不起的性格,眼中帶著悲傷的落寞,輕輕摸著妹妹的肩膀,苦口婆心道:「素素,我沒想瞞著你,只是你跟姐姐比起來,實在是幸福太多了,你還有機會可以懷兒子,姐姐卻......」
溫曜冷笑道:「你不是已經有了個女兒,難不成還想要二胎?」
羅茹茹臉色蒼白的抿著唇,微微垂下頭,囁嚅道:「要...要不了了。」
溫曜眯起桃花眼,看著羅茹茹灰心喪氣的臉,一把捏起她的下巴,強迫羅茹茹轉過頭來看她的眼睛,然後緩緩道:「我倒是聽說,姐夫想把我侄女辦成殘疾人,然後順理成章要二胎是麼?」
羅茹茹被妹妹捏的有點兒疼,她心裡惴惴不安,不知道為什麼今天的羅素素那麼強勢,那麼堅定,反倒是她,被問的啞口無言。
溫曜幽幽道:「說啊姐姐,正巧姐夫是醫院院長,你們想給自己的女兒開個什麼證明呢,我猜是智力低下吧?」
羅茹茹打了個寒顫,她從妹妹眼中看到了毫不掩飾的厭惡,這種厭惡是針對他們的作法麼?可這也是鑽政策的空子啊!
羅茹茹小心翼翼的將自己的下巴從妹妹手掌心救下來,緩緩搖了搖頭:「原本是這樣的,但是我最近查出了子宮瘤......我要不了了。」
溫曜縮回了手,將羅茹茹給她的那杯溫水又遞還給羅茹茹,她盯著羅茹茹,準備再給她一次機會,於是鄭重道:「如果你也想離婚,我可以......」
羅茹茹猛地站了起來,仿佛受了驚嚇一般大喊道:「你說什麼胡話!不要把你那套思想傳給我,你攛掇我離婚,是讓我,讓爸媽被鄰里街坊恥笑麼!」
溫曜眼中僅存的一點柔情沒有了,她淡淡的收回目光,慵懶的「哦」了一聲。
羅茹茹仔細理了理頭髮,面上漲紅,她眼神閃爍,嘟囔道:「我讓媽媽來好好說說你。」
溫曜冷冷道:「麻煩告訴姐夫,我明天要去醫院一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