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徐可可和陳建國沒有去領證,因為白露的舅舅來了。
當天晚上,一輛綠色的吉普車直接開進了陳家村。
原來上次調查組調查的過程中,驚動了部隊那邊。白露的舅舅得了消息。再細一打聽,雖然對方語焉不詳,但也知道是惹了麻煩。就和組織請了假趕了過來。
到了公社聽說自己外甥又差一點兒被燒死,也不顧公社領導的挽留,開車就來了陳家村。晚上路黑,道也不好走,進村的時候已經十一點多了。
好在他就帶了個司機,陳建國把自己住的那屋讓了出來,抱著早就睡的,叫不醒的小豆子,去了他爹那屋。
白露的舅舅只和幾人簡單客氣了幾句,就跟白露去她那屋,一聊就聊到了後半夜。陳建國這一晚上就沒怎麼睡覺。開始是想怎麼聊這麼長時間,等兩邊屋子的燈都滅了,他更睡不著了,又開始琢磨,他們聊的是什麼。
早上天剛亮,白露的舅舅和司機就起來了。洗漱完了,司機見首長要掃院子,忙上前把掃把接了過去。陳衛國再想要過來,卻是怎麼也要不回來了。只能眼看著司機幫著家裡掃了院子。
白露舅舅見崔琴在灶上忙活,有些不好意思,「給你們添麻煩了。你別太忙活了,家裡有什麼,我們跟著吃點就行了。咱們都沒那麼嬌貴。」
崔琴哪能聽他的,昨天衛國借著給他們送被子的功夫,特意和那個司機聊了幾句。這白露的舅舅可是部隊上的大領導,那官銜級別,她都學不上來。
今兒一早,她現讓衛國去找蘭花她娘,借了幾個雞蛋。熬的棒子麵粥,還烙了幾張雞蛋餅。又從鹹菜缸里,撩了點子鹹菜,剁細了,倒了點芝麻油,拌了拌裝了一盤。
昨天晚上到的太急,見老村長起了,白露舅舅主動湊了過去。倆人坐在正屋裡,聊了起來。都是當兵的,也有話題。昨天晚上又從外甥那裡知道了,這家人對自己外甥多有照顧,白露舅舅和老村長說話,也就越發的親切,倆人越聊越投契。
徐可可起來的時候,全家人都已經起來了。是陳建國去敲的她屋門,還打了盆熱水給她端進了屋。
「你要困,一會再睡,先起來吃點飯。」
白露舅舅心裡有些不贊同,晚點起來再吃就是了,昨天晚上睡那麼晚。可別人也是好意,就沒再多說。
「不睡了,虎子他們來了嘛。」徐可可坐在桌邊還在打哈欠。接過陳建國遞給她的粥,沖崔琴抱歉的笑笑,「我起晚了,今天辛苦你了。」
「說啥呢,誰方便誰做,前兩天你也不是沒幫忙,都是一家人,.」
陳衛國是三兄弟中最精明的,早就看出不對了。忙拽了下崔琴衣角,又沖面露詫異的白露舅舅笑了笑,轉頭斜了崔琴一眼,「快吃飯,一會還幹活呢。」
崔琴立刻就明白他的意思,做出一副小媳婦樣,垂著頭吃飯,不再說話。
徐可可喝了口粥,看眼天色,望向陳建國,又問了一遍,「虎子呢,不是說一早走嘛?」
「我讓虎子他們先去了。」
「為什麼?」徐可可端著粥碗,不解的看著他。
「這不是想著你舅舅來了,怎麼也要說會子話。我怕耽誤了他們時間,就讓他們先去了。」
聽著倆人說話,又看外甥臉色不太好。尤其這叫陳建國的大隊長,從剛才他叫外甥起床那勁頭就不太對。白露的舅舅心生疑惑,「你們要去哪兒?」
「俺爹和白姑姑要去領證,等領了證,俺就管白姑姑叫娘了。」小豆子兩手捧著雞蛋餅,啃的正歡,卻也沒耽誤了他,抽空抬頭沖人顯擺。
徐可可這才想起來,自己還沒和她這個便宜舅舅說,要結婚的事。
倒也不是她故意不說的。主要是結婚這事,是這幾天才定的。昨天晚上他們倆聊的,是近十多年的事。感覺她要是突然開口,說自己要結婚,估計當天晚上就不用睡了。
老村長將手裡的筷子往桌上一放,沖徐可可道,「是俺和建國說,先等等的。你舅舅來了,怎麼也得和你家裡人坐下嘮嘮這事。看看你家裡人還有啥要求。」
白露的舅舅這時心情有些複雜,敢情自己再晚一天到,外甥女就結婚了。又有些慶幸,自己妹妹走了十多年了。他們兄妹倆到現在就這麼一個後代。好在自己趕過來了,不然孩子結婚,連個娘家人也沒有。
吃完飯,趁著他們收拾的功夫,白露的舅舅把徐可可拉回屋,「你怎麼想的,他年紀比你大這麼多,又是個二婚,還有孩子。」
他們其實有十多年沒見面,他又是個男的,對這些家長里短的並不太了解,只是怕委屈了外甥。
「怎麼就那麼大了,他比我才大了八歲。而且,他不是二婚。那孩子不是他的。」
這也是徐可可在醫院,何潔去的那天晚上,陳建國和她說的。
「他同學和女知青交朋友。兩人成分都不好,沒想到有了孩子。被人揭發,他同學受不了,就自殺了。那個女知青本來身體就不好,生下孩子沒多久,人就走了。他同學家成分不好,自己都顧不過來,就想把那孩子丟了。陳建國知道了這事,就給抱了回來。為了這個,談了好幾年的女朋友,還跟他提了分手。」
白露的舅舅不由想到自己的妹妹,看著徐可可嘆了口氣,「這孩子也算是遇到好人了!」
陳衛國想的比他哥多,趁著他爹和白露舅舅在裡面說話,陳建國出來倒水的功夫,拉著人到院牆根。
「哥,萬一白知青她舅舅不同意,咋辦?」
陳建國白他一眼,「他為啥不同意?」
「你傻啊,人家那麼大官,能把白知青嫁給你。人萬一想給白知青找個更好的,咋辦?」
陳建國嫌棄的甩開他拽著自己袖子的手。她舅舅要是不同意,現在在裡面和他爹談什麼勁。只是這話他卻不願意說給他聽。
「俺娶白露,又不娶她舅舅。白露同意就行。再說啥叫好的,能有多好。」
就差說他就很好,比一般人都好了。 陳衛國才不信他說的,看他哥那黑眼圈,指定一晚上沒睡好。這會子倒會裝。
「哎,哥,你別走,萬一他讓你去城裡咋辦?」
「不去!」
「那白知青讓去你呢?哥!你可別傻,那白知青她舅可是大官。」陳衛國小聲念叨著。
「去去,一邊去,她才不會呢。能回城,她早回了,還非等這時候。你是今天才知道人家舅舅是大官,你以為人家也是才知道。看你那個傻樣。」
陳建國回頭,見徐可可正笑盈盈的站在倆人身後聽著呢。
「我說你水倒哪兒去了,」徐可可嗔怪的看著他,「快點吧!我舅舅說,讓司機拉咱們去公社呢。」
陳建國聽了眼睛一亮,笑的那叫個開心。把手裡的茶壺往陳衛國手裡一塞,「俺去換衣服。」
難得坐次車,徐可可帶上了小豆子。
白露的舅舅坐在前面,他沒接觸過小孩子,看著懷裡一動不敢動的小傢伙,有些哭笑不得。
只是車剛開出村沒多久,就返了回來。因為鎮上的公安李晨帶著郝芸,開著車將他們攔了回來。
「李警官,您找我有什麼事嘛?」
徐可可的不解,陳建國臉上的怨念。讓李景笑的有些勉強。心裡嘆口氣,要不是你們家來了首長,上面非讓我下來給領導匯報案情。我也不用放下手裡的工作,一大早就往這邊趕。
其實大概的情況,徐可可他們已經了解的差不多了。
「我們經過多方了解,因為您父親的平反,國家對白露的母親也做出了補償。其中一項,就是她曾經工作的研究所,同意解決她一個子女的就業問題。李思捷的兒子沒有下鄉,一直在街道的小工廠上班。有這個機會,李思捷就通過關係,找到了研究所勞資科的人。進行了利益交換,讓對方同意,隱瞞她兒子的真實身份。把這個就業名額轉給他。但是前提條件是,白露不能回京。」
「李思捷在陳紅請假回城照顧她母親的時候,與她有了接觸。先是以金錢誘惑,後來同意在陳紅回城後,幫她解決工作問題。更是提出,以讓她嫁給自己兒子,做為誘餌。讓她想辦法讓白露同志留在當地。也是趕巧,公社這邊有回城名額給到鄉里。陳紅就藉機挑唆高哲等人,對白露同志進行迫害。但是她和李思捷的交易,其他人並不知道。只是感覺 有異常。」
聽李景說完,徐可可輕嘆口氣,其實白露自始至終,對孤身在農村生活,都沒有怨言。村裡的人對她很好。
她之所有會有那麼強烈的怨念,是因為任誰被人當傻子一樣,騙了一輩子都不甘心。她可以認命,卻不能糊裡糊塗的活。
知道李思捷已經在當地被拘捕了,白露的舅舅卻並不想就這麼算了。他和徐可可說,讓她放心,不光白露的繼母,還有白露的父親,他一定會讓他們罪有應得。
等談完了,已經是中午了。陳建國又留李景他們在村里吃了飯。送走了他們,已經是下午了。
最後一家子人商量了下,決定還是明天上午再去登記。
白露的舅舅趁別人沒注意,將司機打發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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