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饒匆匆吃了飯就出去工作了。
韓謹言看著姬饒出去,嘴角的笑容就慢慢淡了。
他把點滴拔掉,然後下了床,去了二樓。
「謹言?」
主治醫師李醫生正坐在椅子上寫病歷,一看到韓謹言,就用下巴指了指桌子前面的座位。
「坐。」
韓謹言就坐下了。
「給你開的藥吃完了?」
韓謹言搖搖頭,「我有時候會忘記吃藥。」
李醫生一怔,把最後兩句話寫完,然後收起來放一邊。
「你這發作的有點快啊。」
韓謹言無奈道,「是啊,我前天數來著,起碼落下了一星期的藥量。何況……」他頓了一下,然後苦笑道,「我家那位你又不是不知道,每頓吃都得藏著他,不讓他看見。」
李醫生沉沉嘆了口氣,「幹嘛不告訴他。」
韓謹言嘴唇顫了一下,「也不是什麼好事,告訴他幹什麼呢。這病也治不好,何苦說了讓他煩心。」
「你們……唉,我也不好多說什麼,你自己也不是孩子,做事有你的理由。你的父母還是不肯見你?」
韓謹言搖搖頭,眼神也黯淡了不少。
他的父母年事已高,如果真的一直不肯原諒他,那確實是他的遺憾。
這麼多年了,韓父韓母還是不願意接受姬饒。
不只是因為姬饒是男的,更因為他是個吸血鬼。
韓謹言如今已經有些老態了,而姬饒還是面容年輕。他知道,姬饒這俊朗精緻的面容再過幾百年幾千年都不會變。
他怕有一天走在街上,人家會說他們父子,是爺孫倆。
他當初最擔心最不願意去想的事,終究還是被歲月無情的攤開來擺在他面前。
他每天照鏡子的時候都會恍惚的想,姬饒是怎麼能對這張臉親的下去的?
他不是不想讓姬饒長生不老,能活著自然是很好的。但他怕自己死後姬饒會孤獨,怕以後姬饒無窮無盡的生命里再也遇不到像自己這樣對他好的,他怕姬饒吃虧,怕姬饒受委屈,更怕姬饒活夠了幾百年幾千年,然後慢慢淡忘自己,自己與他這幾十年的時光,在他的生命里不過是曇花一現。
就算以後他老了,他痴呆了,他死了,他骨灰都糟了,他還是不希望姬饒會忘記他,還是不希望「韓謹言」這個名字消失在他的世界裡。
「沒關係的,慢慢來吧,一切都會好的。」
這種安慰是蒼白無力的,但韓謹言也只能勉強的笑笑。
「既然你的藥沒吃完,那就先把藥吃完,我還是建議你定一個鬧鐘提醒,千萬別忘記吃藥。」
韓謹言猶豫一下,「……好。」
但他不會這樣做的。
定了鬧鐘勢必會有一天姬饒會聽得到,到時候要是姬饒問他,他解釋不清,就連現在吃藥他都害怕姬饒會發現。
他怕姬饒知道以後會難過,會傷心,會哭。
他不會受得了的,他會心疼的。
先拖著吧。
韓謹言心裡沉沉嘆了口氣,他想不到更好的辦法了。
只能能拖多久拖多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