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愣怔的看著姬饒,眼淚沉默的從眼角流了下來,她的瞳孔開始渙散,最後失神的跌坐在地上。
她低聲喃喃著,「阿修死了?」
「你以後……」其實姬饒很少關心他人的以後,畢竟他自己都沒有以後。但也不知道為什麼,他就是多嘴問這麼一句,「你以後怎麼過?」
可惜大帥夫人並沒有回答他的話。
她癱坐在那裡,仿佛再也聽不到別人說話了。於她而言,她所珍視的一切都已經離她遠去了。
姬饒悄無聲息的離開了,他在楚修的院落里站了很久,看著大雪越來越厚。
「別告訴我你改變主意了。」
姬饒僵硬的動了動眼睛,秦風不知何時來到了他身邊。
「你不就是為了這個嗎?你沒有任何理由放棄。」
姬饒摸了摸手上的紅繩,「我認為這是種束縛。」
他說的是紅繩。
「我原先沒有想過打破它,可現在,我總是在這麼想。」姬饒轉過身去,靜靜的看著秦風,「我們都是身死之人,不屬於這裡,不知道要去哪裡,也沒有歸屬,我把楚修當做我存在在這裡的理由。」
他頓了頓,像是在組織語言,「我也曾經活著,我也……曾經善良。」
良知。
這種東西從秦風化身厲鬼的那一刻開始就已經消失了。
他不是沒有過良知,可良知帶給他什麼?
就是因為良知,就是因為心軟和愚忠,他手握重兵卻沒有第一時間造反,以至於自己滿門被屠殺。
姬饒說的這些東西他都懂,可他不想善良。
他是曾經為人,可如今他是鬼。
「你不明白也沒關係。」這似乎是姬饒對秦風說過最多的,也最深入的話,「你不必明白,沒有任何人有資格比你明白,你遭遇的必定比我慘痛百倍,秦風。」
秦風喉頭一哽,突然不知道該說什麼了。
他一直以為姬饒心裡只有楚修,楚修是他所有計劃中的唯一。沒想到他也是有注意到自己的,原來他也知道自己心裡因何不甘。
「你要走了嗎?」
「或許吧。」
姬饒執念太深,放了楚修後就仿佛沒了光。要麼悄然離開,靈魂消逝,要麼無聲無息的跟在楚修身邊,看他生活,看他打仗,看他結婚生子,過完下半輩子,看他投胎,看他一遍遍的走著他的命運,直到姬饒再也看不到了為止。
「好自為之。」
姬饒的身形慢慢遠去,與雪融在了一起。
……
冰冷的墓室內,楚修在原地踱步,即便面上沒什麼表情,但他是不是攥緊的手還是表現出他的不安。
明日姬饒就要來殺自己了。
他這些天一直在想這件事,但卻總希望還能有一絲轉圜的餘地。現在看來,真是一點機會都沒有了。
他長長的吐出口氣來,微微仰起頭,閉上了眼。
人固有一死。
有什麼好怕的呢。
他只是擔心。
擔心他母親,擔心他父親,擔心蘇子安,擔心……他那位大哥。
楚修如果走了,楚家必定落在楚添的肩膀上,但楚添的狀態實在讓人無法不擔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