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閉了閉眼，周遭的槍聲和怒吼聲幾乎要戳破人的耳膜，從上方掉下來的土塊不時砸在頭上。
噗嗤噗嗤。
那是子彈打進身體裡發出的聲音。
楚修再睜開眼，下顎繃得死緊，眼瞳因為用力而顯出些血色來。
他其實本不用沖這麼前的。但都已經窮途末路了，還讓他看著自己的士兵在外衝鋒陷陣，他跟個縮頭烏龜似的在後方指揮……他做不出來這種事。
「停，停了……」
震耳欲聾的轟炸聲就此沉寂，然而倖存者的耳膜還有回音一般的鼓動著，他們都有種劫後餘生的感覺，一個個沾了泥土的臉露出些笑容來。
但這笑容是短暫的，受了傷的很快就像是霜打的茄子一樣三三兩兩的坐在一起了。剩下還有力氣的，能動的，都去修建防禦了。
整個軍隊縈繞著低沉的氣氛，他們都知道，再來一次，他們可能就不會有機會再看到這個世界。
「少帥，少帥！」
破音的喊聲在沉寂的氛圍里顯得格外刺耳。
楚修眼皮一跳。
在這場仗開始前，幾乎每次有人這麼喊他都不會是有好事——但這次顯然不一樣。
來喊話的小兵一臉驚喜的模樣，「少帥，咱們有槍了！」
片刻後，一箱又一箱裝著槍枝、彈藥的箱子被放在了帳子前的土地上。
所有士兵都眼睛發亮的看過來。
為首的是一個略顯文弱的人，他靠在箱子上，手裡握著把手槍，那略顯白皙的手指不大像是玩槍的，但是那動作卻又那麼的熟練。
楚修上前一步，定定的看著來人。
那人直起身來，露出一個笑容，「你好，我叫方初年，久聞大名了楚少帥。」
他話滴水不漏，但楚修卻從他笑彎的眼睛裡摸不到一絲的善意。
方初年。
這個名字他有所耳聞。
「聽說咱們槍枝不夠了。」他反手拍拍那箱子，發出沉悶的響聲，「我僅代表個人跟我的兄弟們，送上我們的一點心意。」
楚修眯了眯眼，在其他士兵幾乎高興的要喊出來的時候他臉上卻沒有特別大的欣喜感。
他的視線在方初年手裡的槍晃過去一下。
他感覺到這人對他有敵意。
剛剛如果可以的話，楚修甚至懷疑這人會用手裡的槍抵上他的腦門。
「有什麼條件嗎？」
「當然沒有。」方初年把槍放在箱子上，語調拖長了一些，「都說了是一點心意，你們打仗保護的不還是老百姓嗎？我怎麼會……跟你們要條件呢？」
雖然很懷疑這人的目的，但現在顯然沒有比的辦法了，就像是在懸崖邊上困獸，面前唯一的路雖然危險，但不得不走。
楚修大步走過去，手指在箱子上敲了敲，「我能打開嗎？」
方初年退了一步，做了個「請」的手勢，頭微微歪了一下，「請便。」
楚修打開箱門，裡面嶄新的槍枝反射著陽光光澤，讓他不免眯了下眼睛。他伸手拿起一把步槍，熟練地端起來。
砰。
一槍打中遠處的樹幹，連帶著樹枝都顫了顫。
槍沒有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