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遭黑氣乍現，空氣里都瀰漫著腐爛的味道，風聲呼呼作響，門窗被吹得幾乎要散了架子。
楚修感覺自己仿佛被什麼包圍了，空間慢慢縮小，一股強大的壓力讓他幾乎抬不起頭來，耳邊出現萬鬼齊哭的號聲，鼓動著他的耳膜，尖銳的疼痛刺著他的大腦，他忍不住伸手去捂住耳朵。
「以性命相要，楚修，你怎麼這麼天真呢？我不是姬饒，我不在乎你的命，我就算是殺了你，也不過看我心情而已。」
惡鬼在他耳邊低喃著，冰冷又森然的氣息讓楚修渾身緊繃了起來。
他當然知道自己奈何不了這鬼。
但他能做的也不過是賭一把而已。
索性他賭贏了。
秦風的確不在乎楚修的命，可姬饒在乎。他不會對楚修怎麼樣，畢竟他可不想再被不要命的姬饒劫殺一次。
聲音慢慢散去，門窗樹葉也逐漸恢復成原來的模樣，被熄滅了的燈重新亮起，楚修胸口劇烈起伏著，臉色微白，嘴唇緊抿著，他漆黑的眼睛裡有一小束被照亮的地方，裡面沒有驚懼，只有一望無際的黑暗，如同沒有底的深淵。
他此時的眼神，仿佛比惡鬼還要陰暗。
楚修走到蘇子安身前蹲下，伸手把人攬進懷裡，探了探鼻息，直到手指感覺到那溫熱有頻率的呼吸，緊繃的身體才算慢慢放鬆了下來。
他輕手輕腳的把蘇子安抱起來放在床上，自己則住在蘇子安的床邊，握著他有些冰涼的手，一坐就是天亮。
晨曦微微投落在大地上，房檐花草都上了一層柔軟的金邊，不知道誰家的雞咯咯的打鳴，大街上開始有了紛雜的腳步聲和吆喝聲，這些尋常人家的工作從太陽還沒升起時就開始了，巷子裡不時傳來兩聲狗叫。
蘇家的丫鬟們已經忙活起來了，一會兒搬東西一會兒收拾院落，窸窸窣窣的嘈雜被隔絕在門外。
蘇子安一夜沒睡好，一直半夢半醒，夢裡就沒逃脫過被鬼追的場景，他睡眠質量差，夢裡又一直麻不停歇的跑，睡一晚上比騎一天的馬都累，醒的時候兩眼都有些水腫。
他一下子就看到了床邊坐著的楚修。
看到楚修的一瞬間，他的心稍稍穩了下來。
昨晚的記憶紛至沓來，蘇子安臉色不禁又白了幾分。
楚修伸手摸了摸他的臉，聲音溫和，「沒事。」
「昨晚……」蘇子安抖著嘴唇，眼睛裡閃動著後怕跟陣陣恐懼，「昨晚有鬼，我被掐著……」
說著他似乎真的感覺到脖子被什麼掐住了喘不過氣來。
「沒事。」楚修把人抱進懷裡，安撫的一遍遍輕聲哄著，「沒事，鬼已經跑了，不用怕，子安，不用怕。」
他的安撫真的有效，蘇子安緊張的心慢慢也放了下來，他頭抵在楚修肩膀上，一眼就看到窗子裡照下來的陽光。
那樣鮮活明亮，讓蘇子安有種劫後餘生的錯覺。
「我在這呢，子安，不用怕。」
楚修拍著蘇子安的背，臉上是與他溫和的語氣截然不同的冷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