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暗淡，屋子裡的光線幾乎看不清什麼。姬饒坐在座椅上，看著鏡子裡的自己。
不知前世的自己是否也坐在銅鏡前這樣看著，不知前世的皇兄是什麼樣子的，也不知道自己是什麼樣的。
其實偶爾他也會懷疑，懷疑自己是否真的有那麼愛楚修。
他連前世的記憶都沒有，一腔愛意僅僅是憑藉本能。
本能……
是啊，就算記憶會消除，但是本能絕對不會出錯。
此時已然夜深，但他不會睡覺，除了自己跟皇兄的棺材，他在哪裡都閉不上眼。
「明日要出嫁了，不高興嗎？你不就是為了這個才醒來的嗎？」秦風在他耳邊低聲開口，聲音帶著絲絲陰氣。
姬饒的眉頭輕輕地皺了起來，「你總是在我這裡做什麼？不是要讓蘇子安恢復前世記憶嗎？」
秦風在他身邊打了個轉，「等我恢復形態了再說也不遲，而且我覺得你比他更有趣。」
一隻為愛穿越百年的鬼，不覺得很有趣嗎？
他當時怨氣那麼大，那麼深，才會轉化為厲鬼，而姬饒，只是靠著那點可憐的愛？
「你現在都沒有前世的記憶，怎麼會覺得自己那麼愛他？」
姬饒冷淡著眉眼，顯然是不想跟秦風說什麼廢話。
「你雖然不是厲鬼，但是每日這樣混跡在活人里，對他們，對你都是極為損陰德之事，尤其人鬼成親，更是犯了大忌諱，他日你去投胎之時，可能會在投胎前多承受百年折磨以填平罪孽。」
姬饒只靜靜的看著鏡子裡的自己，半晌，才低聲道，「我於這一世甦醒，便只要他這一世。」
「可他似乎很喜歡蘇子安呢。」
姬饒沉默了一會兒，「他再喜歡又能如何，若是我想神不知鬼不覺的除掉蘇子安，他必定不會知曉，更何況……明日要與他成親的，是我。」
……
次日一早，整個院子裡便已經熱鬧了起來。
有丫鬟拿著托盤走進來，伺候姬饒洗漱，然後給他換上紅色的嫁衣。
姬饒看著自己身上的這身衣服有些呆愣。
前世他穿著嫁衣而死，而現在，他終於重新穿上了這樣的衣裳。
姬饒是男子，所以丫鬟們也不敢給姬饒弄太多的髮髻頭飾，她們淺淺的給姬饒塗了些胭脂，不讓他的臉顯得太過蒼白。
「少帥夫人，抿一下，用這個。」
姬饒垂眼看了下，然後把唇紙拿了過來，放在唇邊，輕輕抿了一下。
旁邊的丫鬟都看愣了。
雖說這少帥夫人的行為是怪了些，但是若說這副容貌，恐怕就是楚大少爺放到後院那些個美人加起來，都不抵姬饒的十之有一。
姬饒看了眼鏡子裡的自己，氣色確實像是個人了。
「好了嗎？」
「好了好了，現在把蓋頭蓋上就好了，少帥應該過不會兒就到了。」
紅色的蓋頭從上面覆蓋下來，遮住了姬饒精緻的臉，也遮住了他的視線，姬饒淡淡的垂下眼，嘴角卻幾不可見的勾了一下。
他等這天，或許已經等了幾百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