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一大早,白蘇蘇便被南春從床上挖了起來。
初秋的早上,霧氣瀰漫,一出去便是濕濕的涼意,讓白蘇蘇一下子就清醒了。
她裹好披風,邊帶著宮女慢慢踱步邊想,若是有個轎子就好了,眼下還行,若是到了冬日,還要大早上步行去長春宮請安,白蘇蘇想想都覺得難受。
好在有安美人相伴,兩人說說笑笑,這路途也就不覺得遠了。
她們到長春宮的時候不算晚,但也已經有幾位妃嬪落座,看見白蘇蘇,若有若無的眼光都落到她身上。
白蘇蘇的份位算不上多高,但是她最近聖眷正濃,縱使是高位嬪妃,也沒有為難她的,見她行禮,均是客氣的笑笑就免了禮。
至於比白蘇蘇低位的嬪妃,就更是只敢小心翼翼的打量這位寵妃了,其中不乏艷羨嫉妒,那種嫉妒即使刻意掩飾了,也能從眼神露了出來。
白蘇蘇端著一盞香茶,淺淺的啜了了一口,心裡愈發有些膩歪。
這也是她不喜歡請安的緣故,都說三個女人一台戲。這後宮又何止三十個女人,表面笑著,心裡卻想把你撕碎,誰知道這些美人面後面安的什麼心。
累,真是累。
過了一會兒,便聽外面的太監唱到:「慧妃娘娘到—」
白蘇蘇心裡一凜,最把她當眼中釘的人來了。
白蘇蘇不知軒景帝曾對慧妃暗示要將寶華公主抱走的事,只覺得慧妃最近消停了不少。
似乎有一段時間沒聽到她的消息了。
不過今日一見,倒是一如既往的張揚,穿的鎏金團花彩錦宮裙,上面繡著大片大片的海棠,十分的光彩奪目。
她搭著岫雲的手,千嬌百媚的扶髻過來,卻並未直接越過白蘇蘇,反而頓在白蘇蘇面前,睇著一雙眸子將她上下打量了一番。
那目光淬著一股陰寒,讓白蘇蘇如芒在背。
她垂下眼眸,低眉順眼的屈膝給慧妃行了個禮。
幾日不見,慧妃見白蘇蘇出落的更加嬌媚動人,一張小臉跟剝了殼的荔枝一般,白淨剔透,雖只上了淡妝,但那杏眸黛眉似被人用畫筆細細勾畫一般,無一處不美。
想起近日皇上對她的喜愛,再看她眼角眉梢沾染的春意,慧妃恨不得將她生吞活剝了。
但是上次在白蘇蘇這碰了釘子,想起帝王的警告。
慧妃終究忍住了這口氣,冷冷的哼了一聲。
白蘇蘇,你且等著!
狠狠地剜了白蘇蘇一眼,才扶著岫雲走到皇后右下首的第一個位置落座。
慧妃一來,長春宮的氛圍便更加的緊繃起來。
慧妃不是個寬厚的主,相反她十分的尖酸刻薄,眾人噤若寒蟬,都不敢和她搭話,也就熙良媛見慧妃身上的衣裳華貴,出口奉承了幾句。
人多了,屋子裡的脂粉味便濃郁了起來,加上長春宮的熏爐煙霧繚繞,不知燃了什麼香。
白蘇蘇又聞到了這些香味背後苦沉的藥氣。
她蹙了蹙眉,壓下了心口的不適。
終於,許久不見的皇后出了來。
眾人一齊給皇后行禮。
皇后的聲音有些嘶啞,道:「免禮。」
在皇后出來以前,白蘇蘇本以為皇后的病是個幌子,畢竟妹妹犯了錯,皇后病上這麼一場,也算是個態度。
但是看皇后這個樣子,白蘇蘇心裡便一個咯噔。
只因皇后的狀態看著實在太差了。
雖然今日穿了華服,皇后似乎還描了妝,但是頰邊的紅潤一看就是胭脂透出來的,而非自身本來的紅潤。
再加上她看上去消瘦不少,之前貼身的衣裙都寬鬆了不少,顯得空蕩蕩的。
眾人都發覺了皇后的狀況不佳,紛紛說讓皇后保重身子。
其中白蘇蘇發現,慧妃雖沒有說話,但是也額外關注皇后的狀態,她頻頻去看皇后的面色,那種眼神自然不是關心。
好像是一種複雜。
白蘇蘇心裡有些異樣。忽聽皇后提起了她的名字。
「白貴人。」
白蘇蘇一怔,她一直在刻意降低她的存在,不意皇后第一個便叫了她。
她定了定神,走到中央,向皇后福了個禮:「臣妾在。」
皇后垂眸見她窈窕的身影,嘴邊浮了笑影,道:「你是個好的,最近伺候皇上勞累,也要好好保重身子。」
白蘇蘇心裡一個咯噔,皇后這話聽著是對她的額外憐愛,但其實無疑是將她架在火上烤。
果然,落在她身上的眼神更加炙熱了一些。
白蘇蘇有些慌亂,身子伏下的更低:「娘娘言重了,伺候皇上是臣妾分內的事,當不上辛苦。」
皇后看著白蘇蘇鮮妍的模樣,心裡已經有了幾分厭煩,無他,她在病中,白蘇蘇可沒有分毫表示。
白蘇蘇連侍寢三日,若是在皇上面前提到她分毫,皇上又豈會一直都沒來看她。
可見是個餵不熟的白眼狼。
她將白蘇蘇晾在一邊,復又說起慈寧宮修繕的事情。
眾人見皇后不知為何如此打壓白貴人,均面面相覷,熙良媛更是饒有興致的看著白蘇蘇跪在地上,心裡頗為痛快!
安美人幾次想去向皇后求情,但是皇后發作的實在沒有緣由,一時之間根本就不知道白蘇蘇犯了什麼錯。
皇后也似乎是沒有為難白蘇蘇的意思,等靜昭容匯報完慈寧宮目前修繕的狀況,才如夢初醒般道:「瞧我這記性,白貴人還跪在這裡做什麼,快起來吧。」
白蘇蘇這才被南春扶著起來,慧妃讓她跪的時候,她敢不跪。
但是皇后,白蘇蘇還是有些忌憚的。
她心裡亂成一團毛線,實在不知自己是哪裡得罪的皇后。
幸好後面皇后並沒有為難她。
這場請安可以說是有驚無險的度過了。
白蘇蘇莫名受了一場屈辱,心情委實談不上好,加上跪了一段時間,膝蓋有些酸麻,走路便有些不穩。
「主子…」南春扶著她的手臂,讓她靠在自己身上借力,見白蘇蘇這樣,她的眼圈都紅了,眉眼溢出擔憂。
白蘇蘇吸了一口氣,搖了搖頭道:「沒事,只是腿有點麻。」
誰知突然一股大力向自己撞來,她本就走的不穩,頓時便栽歪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