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實不相瞞，從前我為了我家那口子，也是嘗試研究過生子藥的。」
陳娘娘提了提唇角，並不算是一個笑：「可惜他沒等到，就去了。」
「他身子不好，平日裡什麼都得我操心，都得我勞累。我說出來也不怕你笑話，他去世的前兩天，我還在跟他吵架。」
「他家裡本來有錢又有權，就是想娶我，他們家人不答應，把他打出了公子府，落得一身病根。」
「他不讓我報仇，不讓我詛咒，不讓我記恨，讓我乖乖跟他過日子，用他那脆弱不已的身子骨攔了我一回又一回。」
——原來陳娘娘並不是本國人士。
虞代只是聽著，不發表任何意見。
陳娘娘語氣很平淡，像是這件事情過了很久，已經不足以牽動她的喜怒哀樂了。
「我研製生子藥不是別的，他身子不好，後來連那事兒都做不了。偏偏又善心大發，喜歡孩子。」
「我以為把這藥弄出來了，他看見孩子就不走了。」
「是我太天真，年紀輕輕就想跟閻王爺搶人——沒搶過也沒事兒，我記得他最好的樣子，就夠了。」
「罵我寡婦也是多餘了，我跟他連個正兒八經的婚禮都沒有，有夫妻之實，沒有夫妻之名。」
「看你是個可造之材，這生子藥配方我可以給你。」
陳娘娘本想帶著那張紙下去見他，可……時間這麼久了，她怕自己見了他，也忘了他的樣子了。
罷了，就當替他做個善事兒，望他下輩子投個好人家，能與心愛之人琴瑟和鳴、白頭到老。
說到這裡，她很隨意的從胸前的衣襟處拿出一張平整的方子，又隨意的遞給虞代。
「我給你就是給你了，沒指望你能一夜研究出結果。以後真的研製出來了也跟我無關，我不保證這個思路是對的。」
虞代鄭重的雙手捧過這張薄紙，對著那側過半邊臉的婦人拱手謝道：「多謝師父。」
「……嗤。」
陳娘娘把頭髮甩到腦後，喃喃道：「好歹叫我一聲師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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虞代看著陳娘娘往那躺椅處走的背影，抿了下唇。
陳娘娘是想放下了。
她說想帶著這張紙下去見他，意味著她還想與他再續前緣，甚至是見一面，用這張紙讓他開心些也好。
她也固執的認為，那個人會在閻王殿等她。
現在把紙給了虞代，說下輩子希望那人能與心愛之人白頭偕老……
她道『好歹叫我一聲師父』。
虞代過度解讀一下，這話的意思可能是——
就算把這紙、生子藥留在懷中，那人也叫不了她一聲夫人。
給了虞代，好歹叫了聲師父。
明明陳娘娘比女皇還小很多歲，卻有一種……生命到了盡頭的疲倦感。
——但也許，她會在幾天後重獲新生。
虞代將這張紙收好，打算回去看。
至於給不給國師瞧瞧？
那就大可不必了，她這次是要把女主以及一干黨羽趕盡殺絕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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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的宴會，虞代是泡了花瓣澡才去的。
她本身就會武藝，歷經那麼多世界，什麼稀奇古怪的獨門秘籍都沾一點兒，出招可以說是沒人能接。
下午射箭來了興致，射下了天空中飛著的兩隻鳥。
晚宴上，女皇就要把這兩鳥煲了湯給她們分著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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虞笑霜在路上就聽到丫鬟說今兒個二公主虞代射鳥煲湯的事情了，她緊鎖眉頭，眼中滿是不贊同：「二妹真是太粗魯了，那路過的鳥兒做錯了什麼？何必遭此一劫？」
「……」丫鬟頓了頓，才附和道：「就是說呢。感覺二公主今日冊封典禮一結束，整個人都洋洋得意的，下午又去找陳娘娘習武，又是得陛下青睞……哎，殿下，您可不能再不理陛下了。」
虞笑霜嘆了口氣。
她理了理衣袖，道：「二妹的性格就是如此偏激，我早說了她也不聽。不明白固執著什麼……算了，等宴會結束我再與她說說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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虞代比兩個公主都要早到些，女皇雖然沒來，但是宛碧淑先來了。
她仍舊是一身鶴袍，頭戴官帽，整個人都有一股子肅穆的感覺。
對上虞代的視線，她微微一笑。
不得不說那笑容拿捏的是真好，弧度一分不多一分不少，不會讓人覺得太客氣，也不會讓人覺得太殷勤。
虞璇先到，她一身淺粉色長衫，進殿來時丫鬟把她身上的披風脫下，換成同色外衫。
虞璇捂住唇咳了咳，對虞代行了一禮：「姐姐。」
「病如何了？」
虞璇淺淡的笑了下，搖搖頭：「總是這樣的，姐姐不必為璇兒擔心。」
「……」
虞代又關心了幾句。
虞笑霜來時排場就比較大了，也不是說吹鑼打鼓什麼的——就是連丫鬟頭頂上都戴滿了玉簪銀簪，一身貴氣。
虞笑霜本人倒是不怎麼打扮，對比虞璇和虞代還是有些厚重罷了。
她徑直走到了自己的位置，沒有跟虞代和虞璇打招呼。
虞代笑：「早就聽聞姐姐與丫鬟之間以姐妹相稱，今日一見，果不其然。」
「……」
被莫名點名的虞笑霜抬頭看了看她，難以置信居然是不太愛說話的虞代？
等等。
——不太愛說話這個形象好像崩塌了，畢竟眼前的這位二公主、新冊封的皇太女，那清冷臉也不擺著了，面上滿是笑意。
再聽聽這話。
虞笑霜不認為這句話是什麼好話，所以她說：「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每個人都有決定自己怎麼處理關係的權利，妹妹莫不是想管管姐姐？」
——她想，果真如同小雅所說，這虞代是被成為皇太女的喜悅沖昏了頭，竟然開始針對她了。
可笑至極，她有什麼好針對的？有什麼地方能讓虞代針對的？
虞代笑容一滯，微微不解：「我只是隨口問一嘴，畢竟姐姐這丫鬟打扮的比璇兒還華麗，瞧見的不太好罷了。」
「姐姐不喜歡聽，妹妹就不說了，何必動氣，回頭讓母皇擔心。」
「……我可沒動氣。」
虞笑霜不想與她多說，只覺一會兒不見，這虞代又討厭了很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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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過多久，女皇就來了。
她一改下午的黑金色朝服，換了一身顏色稍稍柔和的服飾，面上的妝容也不凌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