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被虞代罕見的尖銳態度給刺傷到了，尚軒好半晌都沒回過神。
想到陸依依可憐巴巴的眼神，想到虞代好幾個晚上不睡覺，就為了練習配音的樣子……
他有些煩躁的『嘖』了一聲。
要是放在以前，他肯定捨不得這樣對待虞代。
但是陸依依因為他病了，還那樣虛弱的說『不會破壞他們的感情，只是想留在他身邊』……尚軒又猶豫了。
等他回過神，自己已經答應了陸依依，會把這個角色給她搞定。
尚軒從來都是說話算話的人——說出去的話，潑出去的水，他在乎自己的面子，不想為了一個不重要的角色又欠了陸依依的。
他本來想好好地跟虞代從長計議，可是沒想到陸依依連著好幾天都問他進展怎麼樣。
尚軒沒有辦法，只好給人導演打了個電話。
那導演一看尚家大少爺，就連聲應好，一句推辭的話都沒講，晚上就給虞代發了消息，讓他一點緩衝的時間都沒有。
如今虞代也打電話過來興師問罪，他怎麼能不慌——慌著慌著，又怎麼能不煩躁？
「這件事情已經這樣了，我也沒辦法了。你要怎麼樣補償，都可以。」
尚軒知道虞代不會接受自己給她錢，所以乾脆委託導演給了。
他不知道還能給虞代什麼了。
在一起了這麼久，虞代平時跟他要東西的次數真的屈指可數。
尚軒有時很欣賞虞代的獨立自強，又有時想讓虞代多多依賴他一些……
像陸依依這樣多好啊，凡事都靠著他，都跟他撒個嬌。
虞代要是肯跟他撒嬌，什麼星星月亮不能給她摘下來？還用得著這樣大費周章的去爭取一個角色？
尚軒越是這樣想，就越有底氣。
「……不是我要補償。」
電話那邊的人很是疲憊的嘆氣——這一口氣，就這樣輕飄飄的嘆到了尚軒的心尖上。
他恍惚的想，虞代多久沒有抱著他撒嬌了？沒有抱著他說我好累了？
好像從那天見過父母之後，就沒有了。
她迫切的想要證明自己比很多人要強，不會拖他的後退……可是單純的虞代啊，為什麼就看不明白呢？
有些人生來站著的起點，就是別人一輩子也努力不到的終點線。
這樣想著，尚軒心裡甚至有些疼了。
他聲音又柔和了一些：「我知道，我知道，這些事情都不是你的錯。是我做的太過分了，沒有跟你提前打招呼……你生氣是應該的，我明天陪你吃飯好不好？」
他跟虞代很久沒有吃飯了。
虞代太忙了，忙的吃飯的時間都沒有。
尚軒前兩天還為此跟陸依依吐槽過，現在想想……虞代的這一聲嘆息，倒真是讓他醍醐灌頂，清醒了。
「不，不是你的錯。」
虞代聲音很輕，很沒有力氣——尚軒知道，這個點她應該是才結束直播不久，又在剪輯今天要發上去的小視頻，所以很累。
也有可能，她忙的晚上連飯都沒有吃……
「是我的錯。」
「怎麼會？我真的知道錯了，你不要這樣說……」
「我今天晚上直播的時候，不小心透露了我要配音的事情……我還在直播間裡發了五千塊錢的紅包。我想到時候給這部劇多加一些噱頭……我真的沒想到，會收到那樣的消息。」
「我後來在直播間裡澄清了，你可以看一下。但是我的粉絲們他們……在《狐耳傳》的貼吧里去鬧了。」
「尚軒，我真的很抱歉，我不知道你之前做了這個決定，我也不知道你把這個角色給的是陸依依。」
「你哪怕先幾個小時跟我說……算了，這都是我的錯。你看看怎麼補救吧，要我配合的地方你說，我……一晚上都有時間，都會等你的回覆。」
「就這樣吧，我現在……有點情緒不太好，怕說一些不太好聽的話影響我們的感情。」
「我先掛了，再見。」
不等尚軒說什麼，虞代就把電話掛了。
她躺了下去——
沒一會兒，尚軒就打了五六個電話，虞代都沒接。
後來他發了一條簡訊：
（對不起代代，這跟你沒關係……我看見直播了，看見你哭我也很難受……早知道我就不答應她了。真的對不起代代，你先睡覺吧，這件事情我會處理好的，別多想，我愛你。晚安。
-尚軒）
虞代隔了五分鐘才敲了兩行字回過去，然後一蒙被子，進入了夢鄉。
-
電話那邊。
尚軒坐在落地窗前，手中夾著一根煙。
煙霧繚繞，依稀能看見那指間明明滅滅的一點橘。
「滴滴」
被他放在地板上的手機震動了一下。
尚軒忙拿起看了看——
（抱歉剛才沒有接你的電話，我去浴室了。你不用跟我道歉的，反而讓我更不好意思了……我知道你是個信守承諾的人，當初也最愛你這一點。你也晚安，有個好夢。
-代代）
去浴室了……？
為什麼……
又哭了嗎。
尚軒指間的煙差點有些捏不住。
他眼中是無邊懊惱——如果再來一次、如果再來一次……
代代處處都在體諒他，連受了這麼大的委屈，還在安慰他，告訴他『信守承諾是她愛的』……
可他都做了什麼？！！
他不僅讓代代傷心了，還在陸依依面前說了代代那麼多不好……
他嫌棄她忙，嫌棄她不會撒嬌，嫌棄她不知道關心他……
可你看看啊。
一出事，她比誰都關心他的心情，就算自己受了委屈，也要來安慰他……
他到底都做了什麼啊……！
尚軒忍不住的回想，幾分鐘前自己看代代直播回放的時候，那抑制不住通紅的眼眶。
她在所有觀眾面前告訴他們這並不是一件壞事，告訴他們很喜歡那部動漫。
她開始把配音完成的喜悅帶給了大家，還發了紅包——五千多塊錢，對於代代來說，也不是小數目。
後來難過了，也儘量避免在觀眾面前展現不好的一面。
她一個人承受了那麼多，可他卻還要，還要心裡這樣責怪她……
尚軒菸癮不大，只有心裡的事兒又多又煩的時候，才會抽一兩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