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我沒有嫌棄你呀,我只是不太習慣,不太習慣吃人家吃過的……」
虞代連忙安撫。
嫌棄?
這是肯定不存在的。
小京之前那個模樣那麼可愛,怎麼可能會有人嫌棄啊。
賀蘭京繼續說:「都怪師父之前把我寵壞了,讓我那時有些飄飄然,所以一感覺師父嫌棄我了,就……就好不開心。」
「我又是個無惡不作的大魔頭,自然只能用那種低劣的手段威脅師父……是我不對,我,我不該情緒上頭就遵從本性,我該一直壓抑著……」
賀蘭京一邊說,一邊跟從前一樣,抱住虞代的一直胳膊,將腦袋靠上她的肩頭。
——一米八幾接近一米九的個子想做出小鳥依人的姿態,實在是難辦。
但賀蘭京就是這麼一個神奇的魔兒,他就是做到了。
賀蘭京將自己貶低成『無惡不作的大魔頭』,又用『低劣』形容那時的手段,說明他已經深刻知道了自己的錯誤,明白那些是不對的。
又說『遵從本性』……魔性是萬惡之源,可這一路來,除了今晚的這一件事兒,小京也沒做什麼傷天害理的事兒……可見,是真的『一直壓抑』著的。
這些貶義詞用的,就有點過了。
也愈發的,讓人心疼了。
怪她寵壞?
是,虞代是有些忍不住對他好的心情,這句話也沒有毛病。
虞代心裡頭猶如雲破月來,不自在的感受也沒了。
她抬手環上賀蘭京的肩膀,反省道:「是我的問題,我該早些注意到的……不生氣了。」
「那師父,是不嫌棄我的對吧?」
賀蘭京問她。
「不、不嫌棄是不嫌棄,只是我真的……」
虞代生怕賀蘭京又說讓他們兩個吃同一個東西的事情,於是忙加上了後半句。
「不逼師父了。」
賀蘭京笑道,「師父不生我的氣就好了。」
「不會的。」
虞代吸了吸鼻子。
-
夜深了。
賀蘭京站在虞代的床前許久,才抬起一指——有黑氣順著他的指尖出來,環繞上她的手腕。
哪怕是黑氣,他都不想讓它們進入代代的身體。
所以,這樣就可以了。
他彎下腰,薄唇在那人眉心落下輕輕的一吻。
「師父越是這樣縱容我,我就越想做些壞事兒。」
他低聲說。
-
清言來到岫城時,正好看見這萬鬼夜行的盛觀。
岫城徹底的被黑暗籠罩,萬家燈火也照不亮這一座城。
街道上的鬼連掩飾都懶得,直接現身遊蕩。
但凡見到落單的活人,就三兩個鬼撲上去撕咬——附身都不要了,直接撕成碎片,將那人氣化作怨氣,滋養自己的魂魄。
鬼一旦是殺了人,就再難投胎轉世。
人死前的怨氣會附著在它們身上,令它們一點點變成凶鬼、變成惡鬼,為禍一方。
而那些被撕碎的人,則因橫死滋生不甘,會轉變成下一個惡鬼。
這樣簡單粗暴的造鬼養鬼的方法……
清言神色一凜,朝城中心最陰暗的地方飛去。
——那城中心的房屋在黑暗中像是一個個張牙舞爪的惡獸,張著滿是惡臭的嘴巴,等著誰來自投羅網。
-
賀蘭京站在法陣之外,懶散的抱著臂,漫不經心的望著一頭一頭的魔獸從法陣縫隙里鑽出來。
岫城已然鬼氣、魔氣沖天,那一個個從岫城往外沖的黑影不是別的,正是魔獸!!
「……」
清言心中大駭。
就算是走過那麼多地方、見過那麼多人情世故的他,也從未見過這種景象!
賀蘭京明顯不僅要岫城淪陷,還要周邊的城池全都落入魔人之手!
那魔獸個個殺性難馴,出了魔界大門就會瘋了一般到處殺人吃人——屆時怨聲載道,正是魔人進犯的大好時機!
賀蘭京這算盤打得好,封印還未徹底鬆動,就先用魔獸將那縫隙沖大一些。
等到衝出去的魔獸在外作了惡,將這人間變成地獄,再讓其他魔人從大了的縫隙中出來,坐收漁翁之利,助長他們的修為……
等等!
清言身為魔修,自然不可能忽然一下子正義在心中,上前阻止。
他想到了師姐。
師姐是來調查岫城魔氣的,她能知道自己是魔修,自然不可能不知道賀蘭京是——
難道賀蘭京這小魔王今晚放出魔獸,與師姐有關?
清言這猜測並不是毫無根據的。
跟師姐同行了一段路,清言對師姐的感情早已不是多年前那個什麼都不懂的小傻子了。
他想與師姐多待一會兒的念頭,想多占有師姐多一會兒的念頭……
是那樣強烈。
而賀蘭京,堂堂魔尊大人。
若是真的對師姐沒有感情,若是真的不喜歡師姐……
這一路上完全沒必要做出那副樣子。
「嗯哼。」
清言思忖間,賀蘭京就看了過來。
他似笑非笑的抬起一隻魔爪,挑眉。
「……魔尊大人。」
清言只要身上還有魔氣,見到賀蘭京就會不由自主的對他臣服。
他沒有猶豫多久,就從天上飛了下來——
「我師姐呢?她……可還安好?」
清言不敢把話說得太曖昧,語氣稍稍有點冷,好像只是師弟對師姐一個尋常的、簡單的問候罷了。
可就算是這樣,賀蘭京的眸色還是陰沉片刻。
他貿然出手,直接一擊將清言重創!
「唔……!」
清言吐出一口血,趴在地上難以撐起來。
賀蘭京走到他面前,居高臨下:「你師姐如何,用不到你操心。再讓我聽到你問她……就不是受傷那麼容易了。」
——清言如今已是魔嬰修為,卻連賀蘭京的一擊都抵擋不住……
由此可見,賀蘭京的功力可怕到了何種境地!
魔界一向強者為尊,被打成這樣,技不如人罷了。
清言心中倒沒有多少怨氣——他的隨心灑脫並非裝出來的。
他只是有些擔心師姐罷了。
-
虞代醒來時,還以為自己到了魔界。
——這沖天的魔氣,都要把她擊斃。
虞代一口氣差點沒提上來,她腿上的靈力也失去了作用,令她只能伏在床上咳嗽著,動彈下床都不能。
「咳咳……」
窗外的月光不知何時變成了血紅色,不詳的意味籠罩著整個岫城大地……
或者說,人族大地。
【作者題外話】:猜猜這個位面有沒有追妻火葬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