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皇。閱讀��
邱明皇回憶虞妃時從不讓人進去,但陳公公知道虞代是不一樣的……話沒說兩句,就讓開了身子,囑託虞代好生勸告邱明皇,勿要在這時傷了身子。
「……代兒來啦。」
邱明皇坐在椅子上,手邊擺了幾個空酒壺。他手中還松松的拿著一杯酒,一向精明的眸子裡此時卻是渾濁不堪,像是注入了許多泥濘。
「父皇真小氣,平日裡一滴不讓代兒碰,自己一個人卻喝的這麼歡。」
虞代上前去,嗓音柔軟的說著。她伸手去拿邱明皇手中的酒壺,邱明皇看她一眼,鬆了手。
桌案上擺著幾幅大小不一的畫像,畫中皆為一紅衣貌美女子。
或是在屋內斜靠在塌上手握一書卷,或是站在樹下抬頭仰望落英繽紛,或是坐在石桌上與月對酌……
不變的是她唇邊溫柔的笑和那艷麗的五官。
「代兒接了……聖旨了?」
要是以前,邱明皇定有很多話想對這個女兒說。
可如今……
莫大的愧疚和無力感要將他淹沒。
他以為登上皇位那幾天足夠辛苦,無數的摺子與突如其來的壓力足以讓他所向披靡,再也不畏懼任何東西。
「是呢。」
小公主搬了個小木椅放在邱明皇身邊,還去一旁弄了點溫水和帕子,邊給邱明皇擦拭著臉邊說:「父皇若是因為這道聖旨不開心,豈不是辜負了代兒呀。」
她笑彎了彎眸,比起從前卻是少了幾分稚氣,多了幾分溫和。
「回族領地與北戎靠的不遠,代兒從未去過母妃曾經的故鄉看看。現在也算是能如願了……父皇該為代兒高興才是,做這副樣子,怎麼,是當著母妃的面嫌棄母妃的故鄉麼!」
小公主故作惱怒,說道。
「……」
邱明皇望著那清亮澄澈的眸子,心中泛著苦。他搖搖頭,道:「若非路途遙遠,你母妃身子經不得折騰,朕也願意放她回去看幾次故鄉的寒花。」
「對嘛!」小公主擦拭完,便坐在邱明皇身邊,白嫩嫩的手握上邱明皇冰涼的手腕,「父皇也沒去看過回族領地吧?代兒看書上說,那裡的寒花花期很長,開花時極美!但只能在回族的地盤上開,離了回族,三日之內定敗。」
「代兒還知道啊,父皇從前想讓母妃看寒花,不惜耗費半年功夫從回族移栽來一株……雖說後來枯萎了吧,但母妃高興了許久,還為此願給父皇入畫了。」
虞妃貌美,但不張揚。邱明皇請畫師來給皇宮眾妃畫像時,虞妃總是不願的。
從邱明皇移栽來寒花之後,虞妃才徹底接受邱明皇,願意與他入畫。
想到往事,邱明皇臉上漸漸有了笑容。
他懷念的目光投向桌上的畫像,思緒隨著小公主溫柔的嗓音一同回到了那年少的時候。
說著說著,虞代把邱明皇扶到了塌上,讓他安睡。
走到桌前,抬手撫摸著畫像上女人的臉。
虞代眼中情緒十分柔軟。
——娘娘,您生下了一個非常好的女兒。她從不驕縱,從不任性妄為。哪怕萬千寵愛般長大,也能吃得了苦、擔當的了大任。
她是我見過最勇敢最漂亮的小公主,也是邱國的驕傲。
將畫好好收起,虞代輕聲出了金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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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哄好了你的父皇?」
段黎月這些天沒一天到晚的纏著她,像是在忙什麼要事,總是不見人影。
他在門口等候多時,陳公公想與他搭話,段黎月都愛答不理,只渾身冒著冷氣,拒人於千里之外。
饒是陳公公,站久了也不免額上多了冷汗。
見到小公主出來了,陳公公算是鬆了口氣,抱著佛塵告退。
「……」
小公主笑笑,毫不見外的撲到段黎月懷中。
段黎月冷哼一聲,面上冰雪稍霽,將人摟著腰抱緊了。
「終於知道哄哄我了?」
段黎月抱了一會兒,空出一隻手彈了下她的頭。
力道很輕,一點兒也不痛。
「我們家的段大人哪兒有這么小氣呀,不用想都知道,段大人忙著給我想法子呢!」
之所以這麼不慌,是因為虞代後來用積分查了一下段黎月的具體來歷。
他來自更加強大的昌國——這個國家掌權的從來都是威武霸氣的皇帝,只知道往外打,從外邊兒撿便宜進來,絕不會往外面吐東西的。
這一代的昌國皇帝更是了不得,上位三年之內就吞併了周圍小國七八個,打下稍遜一些的小國三四個。
就連北戎在昌國皇帝手上也討不得好,早就俯首稱臣。
段黎月是昌國皇帝流浪在外的皇子——且昌國皇帝很看重段黎月,早就立下詔書藏於金匾之後,等他仙逝,段黎月就是下一任君主。
段黎月年紀輕輕的就醫術超群,成年後拜別昌國皇帝,在外遊歷,說要探清各國虛實,好統一疆土。
救了邱國皇帝自然也是在他計劃之內的。
——是的沒錯,段黎月的第一個目標,就是邱國。
換句話說,邱國此次戰敗、戰報被攔截,中間絕對是有他的手筆。
大概聰明的軍事家政治家總喜歡翻手為雲覆手為雨,享受這種天下人都在自己手心裡苟延殘喘的快感,段黎月對待邱國和其他列國不像是對待一個國家,而像是他棋盤上的棋子。
是生是死,不過一念之間。
「……哼。」
聽到小公主討好的話,段黎月唇角微提。
他喜歡這種被小公主信任的感覺。
看見小公主眼中只有自己,他便滿意的不得了。
段黎月的轎子就在前面,他也不客氣,打橫抱起小公主就上了轎。
管他什麼要和親的公主什麼亂七八糟的,這是他的人,想抱就抱了。
段黎月的轎子氣派的很,比皇帝出行的轎子比起來都不遑多讓。
裡頭備了小公主喜歡吃的零嘴兒和話本,一上車段黎月就一改在外面的高冷,腆著臉把零嘴兒話本拿捏在手裡,湊過臉去讓小公主親,不然就不給吃、不給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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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主出國和親那日,是個晴天。
說來也是巧,自戰報傳回皇宮後,就一直陰雨濛濛,反而真到了這天,太陽就出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