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3章 拜見九千歲(8)
若只是單純的敘舊,倒也沒必要劍拔弩張,畢竟在這深宮裡,有個說得上話的朋友,不多。
但香果是麗嬪的人,在麗嬪進宮的時候,她就被分配了過去,就像是斬斷過去的一切一樣,也斬斷了與原主之間的情分。
就好像那些年的時光,於她們而言,不過是一場夢境。
自那以後,她們就徹底斷了聯繫,就算是平日裡見上一面,也只當做是陌生人。
曾經說要保護彼此的人,率先背叛了兩人之間的情誼,但這很正常,不是嗎?
林顏繼續手裡的動作,對於她的話,內心沒什麼波動。在這深宮中,若是不多一點心眼,怎麼死的都不知道。
多一點想法往上爬,也是為了自己的以後,給自己的生活拿一個保障。
但是如今的情況是,她們二人處於不同的宮中,也就等於處於兩個陣營。兩個主子又是敵對關係,所以她們之間也不能有什麼好的情誼。
「你現在是想跟我上演一出姐妹情深嗎?」見身旁人不走,她忍不住嗤笑了一聲,嘴裡的諷刺聽著很是難聽。
香果一愣,像是發現了新大陸一樣,有些新奇,也有點不屑。老實了這麼久,還不是會暴露出自己的爪牙,在這宮中,又有誰能一成不變呢?
所以她們都是一樣的人,為了往上爬,不擇手段的人。
「香草,你沒必要這樣看待我,我不過是覺得多年的老朋友應該見上一面,過來敘敘舊而已,沒有什麼別的意思。」她露出一副委屈的神情,看起來還真像是誤會了她一樣。
「你早該知道的,我與你之間,已經沒有什麼情分在了。」林顏的神色很冷淡,明明是同一張臉,但是給人的感覺就是不一樣。
香果幾乎是記不清她以前長什麼樣了,時間也並不久遠,但又好像她們已經很多年沒有見過面了。在看到那張冷若冰霜的臉時,她有一瞬間的怔愣。
到底是在什麼時候,她們之間就已經開始漸行漸遠了呢?她一直往自己的目標而奮鬥著,努力的往上爬。而對方似乎一直都停留在原地,不爭不搶,不緊不慢,像只烏龜。
她實在是看不慣她那老實的性子,這樣子下去,一輩子都沒什麼前途。而帶領她走出欺凌的那個人,給予了她莫大的幫助。
她也逐漸明白了一個道理,在這宮中,權利才是最重要的。並不是你什麼都不做,就不會引人注意,相反他們就喜歡欺負這種人。
蠢笨的很,被欺負了也沒有地方可以告狀,是個絕頂好的發泄口。
香果從回憶中醒來,隨後深吸一口氣,跟在林顏身邊,幫忙拔草。
只是這些年她似乎在麗嬪宮裡的待遇不錯,所以那雙細嫩的手,再也沒了以前的繭子,看起來跟那宮外的普通小姐沒什麼區別。
「香草,你知道的,在這宮中誰都是身不由己。我能走到今天這一步,全靠的是小心謹慎,但凡我踏錯一步,後果就是萬劫不復。我也不想這樣的,可是我沒有辦法啊!」
沉默。
對方不接話,她一時間也不知道該說什麼,只能在一旁默默的拔草,陪伴著。
良久,就聽見對方的嗓音略微沙啞,還有一些哽咽,「所以,你就眼睜睜的看著小元去死嗎?」
小元,是她們以前的一個朋友,雖不說親密無間,但好歹也是交心過的。她們兩個也將她當成自己的妹妹看待,還說等到了年紀出宮,她們先出去買個小院,等她出來之後就可以直接住進去。
可是到底這承諾是沒有實現的,小元在香果離開的半年後,就因為一場風寒去世了。
小元無端的被人罰跪,那天還下著大雨,一直到雨停,才回了宿舍。但是當晚就發起了高燒,原主知道之後,就想去太醫院拿藥。
可是普通宮女的命哪裡值得他們醫治?別說治病了,就是藥也沒拿到,接近太醫院也沒有機會。
小元被罰跪的時候,明明香果只要開口,就能免於責罰。而原主求著香果給藥,卻也只是得到一句為難的拒絕。
「你知道的,我現在也是處境比較難,如果讓主子知道我亂好心的話,說不定會殺了我。」這是她的原話。
一個風寒的藥,怎麼可能會被殺頭?再說,她只是重情義,給自己的小姐妹救命而已,何至於此?
現在想來,這不過是說辭,不願意救而已。
救是情分,不救也是本分。
其實也怪不到她,只是情感上來講,實在是有點難接受。
小元因為她的冷漠,丟了性命,死後也只能丟進亂葬崗。原主就算想幫忙入土為安,也是沒有辦法,因為出不了宮。
這就是普通宮女的無奈,一個沒有權勢,沒有背景的人,只能任人宰割。
香果有些崩潰,她知道小元的事情是哽在她們之間的一根刺,但她也是有苦衷的啊!
她激動的開口,「我明明就跟你說過了,我那時候根本不敢多做什麼事情。為了獲得主子的信任,你知道我付出了多大的努力嗎?若是那時我踏錯一步,誰又能救我?我只想自保,我有什麼錯?」
「這話你自己信嗎?」林顏直視著她的雙眼,眼裡的嘲弄全都傳遞了過去。
她忍不住往後退了一些,瞳孔微縮,眼皮子一顫一顫的,差點堅持不住的移開目光。
小元是她們的好朋友,好妹妹,可她們誰也沒有保護好她。能怪得了誰呢?也只能怪她自己命不好了。
「小元的事情,我也很難過,只是我……我真的不能……」香果垂下眸,整個人沉浸在傷心的情緒,此刻的她,倒是有以前的一點影子了。
林顏輕笑一聲,「你知道嗎,前兩天我也差點因為一場風寒死了,那時候我就在想,小元該多痛苦啊!」
香果垂在身側的手微微顫抖著,她心虛的低著頭,不敢抬起來。
有些事情,她們心裡很清楚。
「快快快,那位大人過來了。」
人群一陣散亂,本來看著還清淨的御花園,此刻卻在路邊跪了許多宮人。
林顏臉色微變,將東西整理好之後,找了個不太起眼的角落跪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