約瑟幽幽地開口,聲音像從地獄爬出來一樣沉悶。
他想,自己應該是想把面前這個女孩惹哭,誰讓她總想著剪自己的指甲。
哪知女孩聞言,沒有展現出任何難過。
她堅定地搖了搖頭,認真解釋道:「沒有,我們只是分頭行動而已,說好了兩個小時後在那兒匯合的。」
「......」
約瑟沒有如願把女孩惹哭,心情變得有些差勁,他簡短地說著:
「不信,就去看看,他在不在。」
女孩一副『你別想騙我』的表情,她不服道:「那我們現在就去看看!」
約瑟不回她,轉頭快步走在她的前面帶路。
原本他應該待在他那個小屋裡準備狩獵的,也不知事情如何便發展成這樣了......
他現在勢必要讓她看看,到底誰說的才是對的。
女孩跟在他的身後,十幾分鐘後,她看見了前方森林的路口,是他們過來時的石板路。
「就是那裡!」
她興奮地指著不遠處喊道,隨即她意外的看著約瑟,誇讚:「約瑟你真厲害!比尼莫厲害多了,我帶尼莫出門散步,沒一會兒我們倆就都迷路了……」
約瑟原本還有些不開心,聽見宋喻誇他,不自覺翹起嘴角。
那當然,他的嗅覺可是他最引以為傲的……
等等,他為什麼要因為贏過一隻狗而高興??
約瑟猛地放下自己的嘴角,他說:
「沒人。」
女孩聽見,也突然停下了關於自己和尼莫的絮叨。
她向入口處跑去,然後四處邊找邊喊著陸緒的名字,轉了一圈,連邊邊角角都看過了。
都沒有陸緒的身影,也沒有其他人的身影。
女孩疑惑地站在原地,喃喃著,「難道還沒到兩個小時嗎?」
「我說了,沒人。」
「.....一定是有什麼事情,耽擱了!」
女孩沒有回覆約瑟,她只是自言自語著,然後坐在路邊的石板面上。
「我就在這裡等他!」
她輕拍著裙子上的土塊,可是濕潤的泥土早已浸入衣裙,任憑她怎麼拍也拍不掉。
約瑟見她還不肯相信,索性也不再說話,他向上抬眼,幾步便登上了一棵參天巨木。
坐在古樹的枝幹上,靠著大樹,透過枝葉的縫隙,俯視著女孩。
她依舊低著頭整理衣裙,沒有注意到約瑟已經離開。
*
不知過了多久,原本還略顯明亮的天際開始逐漸暗淡下來。
厚重的烏雲如同黑色的帷幕,緩緩鋪展在天穹之上,將最後一抹光亮也吞噬殆盡。
不久,第一滴雨珠墜落在石板面,隨即雨勢逐漸加大,天地間仿佛被一層薄紗所覆蓋,視線變得模糊而朦朧。
雨點敲擊著樹葉、屋頂和地面,發出密集而規律的聲響。
「約瑟,你不在自己那破木屋裡待著,跑到我的地盤幹什麼?」索爾的聲音忽然從近處傳來。
約瑟側頭,索爾正坐在另一棵樹的枝幹上。
索爾的視線朝約瑟方才一直定睛的地方看去,揶揄道:
「嘿!那不是你的獵物嗎?白白嫩嫩的小姑娘!.....看起來就很好吃的樣子!」
約瑟涼涼地掃了他一眼,「信不信,一把火,把你的森林燒了?」
「.....威脅我的時候,話倒是挺多。」索爾絲毫不在意他的威脅,笑了笑評價道。
而不遠處的女孩,依舊雙手在身前交纏著,蹲坐在角落。
她海藻般的長髮已經被雨水打濕,衣裙上的泥土也被雨水暈開,痕跡一片。
「......你說的是對的。」
女孩低聲喃喃,她終於抬起頭,卻發現約瑟不知道什麼時候也不見了。
那瞬間,雷聲轟鳴,閃電劃破天際,猶如銀蛇狂舞,照亮了漆黑的夜空,也照亮了女孩秀氣的面龐。
此刻的她柳眉微蹙,原本清澈的杏眼漸漸委屈泛紅,雨水打在臉上,流進眼睛發澀,她不停地眨眼,輕聲嗚咽著,眼眶裡流出的不知道是淚還是雨水......
「怎麼....哭了?」索爾同樣也看見了這一幕,他的聲音沒了之前的笑意。
約瑟蹙著眉頭,緊緊盯著女孩,明明他的目的達到了,他的確把人惹哭了,只是.....
他為什麼,不是很高興呢?
大雨聲打在樹葉上發出『沙沙』聲響,女孩就這麼靜靜地,在雨中哭了一會兒。
良久,她終於站起身。
由於蹲得太久,她瘦弱的身體在起身的瞬間不禁搖晃了一下,仿佛風中的細枝,隨時可能被吹折。
女孩站在原地緩了一會兒,隨後,她沉默著,向森林深處走去。
*
夜幕降臨,森林外的歐式古堡燈火通明,亮著暖黃的燈光。
天色很暗,宋喻跟著一隻微微發出亮光的螢火蟲,一路磕磕絆絆走到了古堡的大門前。
她在門口猶豫了一會兒,沒有敲門。
但是不一會兒,大門被方才見過的那個管家打開了。
他見到宋喻,滿臉熱情地迎她進門:
「親愛的客人,歡迎進入西伯公爵的城堡。」
「......」
宋喻頓了頓,她有些猶豫,音量很小:「我,我沒有門票....」
管家聞言,面上一愣,他復而笑道:「您把掛著的水囊給我就行。」
宋喻微頓,雖有些疑惑,但還是解下了之前索爾說借給自己的水囊。
管家接過水囊,打開了瓶口的木塞,輕輕按壓著底部。
很快,從瓶口便出來了一個金色的邊角,他指尖輕捏將東西抽了出來......
是金色的畫展門票!
宋喻挑眉,微微訝異,原來索爾說的借給自己,不單單是在說水嗎?
「您現在有門票了。」管家笑著作請。
......
時間臨近晚上七點,管家直接把她帶到了古堡的餐廳,準備用餐。
而剛進到餐廳,宋喻便看見元程也坐在餐椅上。
元程看見宋喻也來了,他立刻驚喜地站了起來。
「你回來了!」
宋喻點點頭,然而元程的眼神卻飄向了她的身後。
「.....陸緒呢?你怎麼不是和他一起回來的?」他疑惑地開口。
「......」
女孩沒有回答這個問題。
元程見她臉色不好,剛想說些什麼,「他剛剛....」
元程還沒有說完,被再次推開大門打斷,外面的雨聲傳進了寂靜的室內。
宋喻回身看去,來的人卻正是....
陸緒。
他的目光,一下就被站在餐廳拱門口的女孩吸引。
女孩全身早已被雨濕透,海藻般的長髮粘黏在臉側,原本乾淨清麗的淡紫色衣裙,早已被黑泥暈染得不成樣子,膝蓋處還有很深的淤泥與血印。
陸緒蹙眉,朝她快步走來,他走到女孩跟前,想抓住她的手腕給她查看傷勢。
然而女孩的動作快如閃電,幾乎是出自本能地抗拒,她的手用力一揮,直接將陸緒伸來的手狠狠拍開。
這一巴掌,在古堡沉悶而靜謐的空氣中瞬間炸開,發出響亮而清脆的聲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