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去參加慈善晚宴就是被自家老頭逼著去的,現在莫名被捲入這個怪談世界就算了,他還必須和這個不知危險的傻白甜綁定在一起。
無能、弱小、沒有自知之明、愛多管閒事......
種種特質,無一不觸動著陸緒潛意識裡最反感的神經。
他看著宋喻蹲著的小小身影......
真想,碾死這一隻螞蟻。
陸緒忍下心頭的煩躁,快步上前。
他聽見宋喻一直在自說自話,她面前的小女孩一直低著頭,沒有給予回應。
"小朋友你怎麼不說話呀,你一個人蹲在這裡很孤單吧?"
「......」
他很想告訴她,既然人家不想說話,就不要熱臉貼冷屁股了。
"你是不是不能說話呀?小朋友你家裡人呢,怎麼讓你一個人在這裡啊?"
宋喻關切地問完這句話,那個小女孩就像被觸發關鍵詞開關一樣,突然說起話來。
"家...我想回家,我想回家,我想回家....."
她的聲音稚嫩,卻充滿機械的卡頓感。
小女孩不斷、不斷重複地念著這句話。
宋喻卻好似沒覺得有任何不對勁,她立刻興奮地問道。
"你要回家嗎?姐姐送你回家吧!"
陸緒狠狠閉了閉眼,恐怕連npc都沒想到有送上門來的白痴吧。
小女孩聽見宋喻說要送她回家,終於停止重複,她默了默,"……姐姐要送我回家嗎?"
陸緒的手掌覆上宋喻瘦小的肩膀,試圖提醒她。
"你忘記了我們還有別的事要做,恐怕不能送她回家了。"
宋喻回頭看他,就像沒看懂他使的眼色一樣,正義出聲:"什麼事情也沒有送小朋友回家重要啊,她自己一個人回家會害怕的!"
陸緒:......我比她更害怕!
這時,小女孩緩緩站了起來,她終於把頭抬起來,露出了臉,並沒有陸緒想像的那樣詭異和可怕。
是一個面容精緻的小女孩,約莫七八歲模樣,穿著一身淡藍色繁複樣式的洋裝,肌膚就像是上等骨瓷那般潔白無暇,睫毛長而卷翹,只是睫羽下的眼神有些渙散。
還有一點,她一頭絲綢光澤般烏黑亮麗的長髮,如瀑布般垂落,長至腳踝。
「回家......」小女孩輕輕張開嘴說。
她隨即抬腳向廣場邊緣走去,步伐沒有這個年紀女孩的跳脫,每一步異常沉穩。
也許,這不算怪異的npc吧,小女孩的頭髮留這麼長,也是情有可原的吧......
陸緒一邊安慰著自己,一邊跟上了宋喻和小女孩的步伐。
*
小女孩領著他們進入了一條小巷,脫離了之前廣場的喧鬧,這裡安靜得陸緒連自己的呼吸聲都能聽見。
宋喻和小女孩並排走在前面,陸緒則跟在她們後面,得以探查一下這裡的情況。
小巷的房子間距很近,正常人的體型是無法從兩幢房子間通過的,也就是說,除了向前跑和向後返回,是沒有其他道路可以跑的。
這突如其來的認知,像是一條無形的繩索,驟然繃緊了陸緒的神經。
他剛才發現,連接繩並不是沒有彈性的,他刻意走的慢些,試探繩子的極限長度。
直到宋喻感覺到手腕處有拉扯感,她轉頭望向陸緒。
"陸緒,你為什麼走得比我還慢?我從來沒見過走得比我還慢的人呢。"宋喻不解道。
「......」
他和這個傻白甜,真的無話可說。
陸緒沒有回覆,目測著繩子極限的拉伸長度——三米。
看宋喻這個體格,跑是絕對跑不過npc的,實在不行,遇到危險,就只能把她扛起來跑了。
"來了。"
他跟上宋喻,連接繩又縮回了原來的長度。
昏黃的燈光在小巷裡搖曳,如幽魂般攀附在凹凸不平的路面上,僅夠勉強勾勒出前行的輪廓。
他們走了約莫十分鐘,都沒有任何事情發生,當陸緒逐漸放鬆警惕時,他突然發現前面有一段路的路燈,是壞的!
那裡的一截路段,似乎詭異地沉入了黑暗的懷抱,宛如一張無形的嘴,悄無聲息地在小巷的咽喉處撕開一道裂口,預示著未知危險的潛伏。
他不自覺摸了摸腰間的武器,這是他沒有來到這個小世界之前,一直隨身攜帶的防身武器,畢竟他家裡是經營軍火生意的,他也自小就接受這方面的訓練。
其他名門貴族大多數也都訓練過防身手段,畢竟光靠保鏢的保護對於上流社會的人們來說是遠遠不夠的。
——當然,他敢肯定,走在前面的這個傻白甜肯定沒有練過。
當踏入那片被夜色徹底吞噬的小徑之時,陸緒立刻感知到周遭環境的異樣!
空氣里仿佛被灌入了沉重的水汽,每一口呼吸都變得粘稠而沉悶。
腳踩在地面時,還有『噠噠』的水漬聲,可是......
明明沒有下過雨,剛才經過的路面也是乾燥的。
他還在感受周邊環境的異樣時,身前幾步遠的小女孩卻突然低低地唱起了兒歌。
童聲雖稚嫩,卻摻雜著卡頓的機械感。
"兩隻老虎....兩隻老虎....跑得快...跑得快...」
「一隻沒有眼睛....一隻沒有嘴巴....真奇怪....真奇怪...."
這兒歌明明耳熟能詳,從小女孩的嘴裡唱出來卻十分詭異,而且這歌詞......
陸緒覺得,隱隱有哪裡不對勁。
然而下一秒,陸緒感到一股莫名的寒意瞬間爬上了脊樑,並不是因為這古怪的歌聲,而是因為小女孩!!
借著微弱的光線,他勉強辨識出小女孩的身影,她的長髮在無風的夜色中,不僅長長了許多,且並未如常態般自然下垂,而是如同有生命般,詭異地懸浮於空中!
就像一根根詭異的觸手!
當陸緒正想出聲提醒宋喻,讓她注意身邊的小女孩時,卻發現自己嘴唇的觸感變得模糊,他漸漸感受不到嘴唇的存在。
無論他想說什麼,他都聽不到自己開口的聲音。
他只聽見宋喻說。
"怎麼突然好黑啊?伸手不見五指誒?"
宋喻的疑問聲,在黑暗中顯得格外突兀。
陸緒聞言,心內警報驟響,雖然周圍的光線的確昏暗,但還不至於到伸手不見五指的地步。
而方才那首詭異的童謠,再次迴蕩在他腦海里......
"一隻沒有眼睛,一隻沒有嘴巴"
——這描述,難道不是在暗指他們二人嗎?!
驚駭之餘,陸緒恍然醒悟,這哪裡是什麼普通的兒歌,這分明是一句精準的咒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