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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說你在半年前,就已突破金丹進入元嬰境。」
嚴陀身著淡黃色金邊鑲嵌的修士衣袍,衣袖不染塵土,他斜睨著不遠處,半跪在石板面上喘息的那人。
他一身青白色修士袍,早已沾染上深灰淺灰。
他低著頭,原本乾淨的束髮被打亂,垂下幾綹,遮蓋住了男子此刻清麗面容上的神情。
「以這速度,我還以為你如今會步入元嬰後期,然而你竟連元嬰中都還未達到.....
這就是青雲宗名震天下的那個,萬年難遇的修仙奇才?」
嚴陀邪肆嘲諷的聲音在他耳邊響起,也縈繞在遠處圍觀的人群。
「打就打,那麼多廢話。」
一直低著頭的蘇稷,緩緩起身,艱難地直立起身姿。他溫潤的眸子此刻已經沾染紅絲,語氣卻絲毫不讓。
「呵...我看你能嘴硬到何時。」嚴陀鳳眼微眯,輕笑道。
與此同時,遠處圍觀的修士人群中,發出討論聲。
「這下糟了,蘇師兄不會被打死吧?」
「宗門比武,不是只倒下算輸贏嗎?應該不涉及生命危險吧?」
「這你就不知道了,以他們二位的境界,不會輕易倒下的,要是真倒下了,那就是傷得很重了,起碼休養半年。」
「這嚴陀去年在歸淨宗舉辦的宗門比武中,不是還輸給了蘇稷嗎?怎麼會修煉得如此快,短短一年,竟形成碾壓之勢!」
「你們懂什麼,我們大師兄是慢熱型。」原來項方徽也在人群之中,雖然擔憂,但還是想著替蘇稷挽回顏面。
眾人談話間,嚴陀與蘇稷已經騰空而起,凝聚法陣,繼續鬥法。
蘇稷的仙澤是青白色,溫潤如玉。而嚴陀的仙澤則是明黃,如太陽光般刺眼。
就在圍觀眾人被這刺眼的光閃到眼,在用衣袖擋住視線的那刻。
蘇稷閉眼,沉心捻訣。二人修為不相上下,然而嚴陀體內有祟氣相助,自然更快一步。
下一秒,一股如龍之勢的明黃色光柱向他旋轉襲來。
蘇稷躲閃不及,被打到胸口處,『噗』地一聲,一口鮮血如雨霧般噴涌而出,蘇稷仰面,重重摔落在地。
那刺眼的明光,在他視線中模糊,他早已分不清那是嚴陀的法力,還是......
太陽。
太陽,是這個世界上亘古不變的存在。
這次,他被太陽打敗了。
他想,這應該就是對他的懲罰。
他抵抗那道聲音,抵禦天道、違抗天命。原來,不僅僅是經歷神經刺痛這麼簡單。
如果他遵從天命,將青蟒環融入自己體內,那麼在這場鬥爭中,他會勝利。
不僅如此,他也許會走上這世上最順利的路,甚至達到所有人都望塵莫及的境界,接受所有人的仰視與尊敬。
從心口傳來陣陣刺痛,像被烈火灼傷,不斷地向四周蔓延的痛感。周圍似乎一片寂靜,神經的跳動如此清晰。
突突....突突......
[後悔嗎?]
*
「大師兄!」
宋喻拼命跑到演武場時,只看見一道明黃色刺眼的光芒,瞬間擊中了蘇稷在空中的身影。
若不是那明黃色光芒中間還能看見一點黑影,她差點認為蘇稷是被太陽打落的。
蘇稷重重地摔在了印著經文的石板面上,又吐出了一口血。
他仰面朝上,嘴邊殘留著血跡,微眯起雙眼,望向了天空,不知在想什麼。
修為高的修士比拼,圍觀眾人自然是離得很遠,宋喻想撥開人群往演武場內沖,卻被一隻手拉住了手腕。
「危險!」
一道清冷的女聲響起,宋喻回頭望去,竟然是池姳!
也是,池姳是衍天宗最出色的女弟子,自然也是來參加宗門比武的。
「師兄他......」
「嚴陀現在情緒高漲,你進去會被誤傷。」池姳解釋道。她說得很委婉,以宋喻的修為,嚴陀哪怕只是輕輕一擊的餘波,可能都會把她重傷。
「等一會兒,如果蘇稷沒有爬起來,比試就會結束了。」池姳按下她的手臂,試圖安撫宋喻的情緒。
然而宋喻知道,嚴陀根本不可能輕易放過他。
她又知道,只要蘇稷存著一口氣,他就一定會站起來。
「天哪,你們看!」人群中有人驚呼出聲。
宋喻和池姳一齊轉頭看去。
原本躺在石板面上一動不動,望著天空的蘇稷,他的骨節分明的指尖微曲,用力按著地面上篆刻的經文,強撐著身體,坐了起來。
傷口因為過度用力而爆開,鮮紅的血順著手臂滑落在地面,將經文暈染成血紅色。
「竟然還能坐起來,看來.....比試依舊繼續了。」
嚴陀此時已經回到了地面上,他盯著蘇稷,咬牙道。
既然他想死,那自己就成全他。
蘇稷死了,他就能成為這個世界上唯一的修煉奇才,從今往後,所有人都將會對他俯首稱臣!
正當他打算重新凝聚仙澤,準備一擊即中將蘇稷打倒時,一抹青白色嬌小的身影朝場內奔來。
體內有東西在翻滾,嚴陀連忙沉心控制,將施法打斷收回。如今的自己還沒辦法完全控制好祟氣,要是在這個場面上暴露.....
那可就完了。
那抹身影朝著蘇稷奔去,她跪坐在蘇稷身邊,衣裙一下就被地面上的血跡沾染,她卻毫不在意。
「大師兄。」
蘇稷原本不算清晰的意識,在聽見女孩縈繞在耳邊的柔軟聲音後,終於清醒一些。
他抬眼,女孩清澈的眸子中滿是擔憂,然而下一秒,她說的話卻讓他瞳孔微縮。
「還給你。」
女孩溫熱的手貼在蘇稷的背後,給他支撐借力,而另一隻手卻在衣袖掩蓋下,握住了蘇稷的右手。
蘇稷明顯感覺到,右手傳來一陣酥麻,似乎有什麼東西正在從他的指尖向上爬。
腦內神經瞬間繃緊,一陣刺痛感傳來......
又是那道聲音,又是它。
[吸收它....你才能獲得這場勝利.....]
[你想死在這兒嗎....]
[死在這兒....]
[你就再也見不到她了....]
進步了。蘇稷心想。
那道聲音明顯一愣,突然停下。
會找到他的弱點,威脅他了。
蘇稷輕輕笑了一聲。
距離不算近,嚴陀看不真切,以為是蘇稷的哪個小情人擔憂他,才不顧規矩跑到了演武場上。
他正想出言,訓斥阻止。
然而下一秒,他就看見蘇稷用盡全力,將右手甩開,把他的那個小情人在衣袖下緊握著他的手,狠狠甩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