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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蘇稷與赤血雷蟒搏鬥時,他餘光瞥見遠處的鵝黃色身影,從水面上消失不見。
在那瞬間,他的心猛地下沉,如同被千斤重物不斷地向下拉扯,帶來猛烈的失重感,讓他下意識想去救她。
然而身體還未向前行去,他腦內卻傳來一陣刺痛,似乎在阻止他。
[殺了它....殺了它.....]
有聲音在腦海中迴蕩。
他一愣,未及反應,便被雷蟒的粗尾狠狠鞭了回去,一陣電流麻得他視線模糊....
模糊中,他看見,有人將那抹身影從水中帶了出來。
直到,他拖著疲憊又疼痛的身體回到客棧,卻在門口碰見了池姳。
「....你沒事吧?」
池姳見他身上並無傷口,但是一身灰色布衣卻有一道道焦痕,蹙眉問道。
「...沒事,宋喻呢?」他虛弱開口。
「她無大礙,已在房內歇下了。」
「...是你救的她?」
「....嗯。」
「謝謝......」
「不用謝我,落水的無論是誰,我都會救。」池姳有些不自然地說道。
「....真的,謝謝。」
蘇稷雖然疲憊,髮絲有些濕黏地垂落,盡顯狼狽,但卻十分真摯。
反倒是救人的池姳有些不好意思起來,她簡短應了聲, 隨即邁步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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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孩的睡顏恬靜,身上鵝黃色的衣裳乾淨如新。然而他仔細察看了一會兒,卻發現她小腿處的布襪有不少.....密密麻麻細小的孔洞。
他看了眼還沉浸在睡夢中的女孩,隨即伸手,握住她小巧的腳踝,輕輕卸下她的布襪。
隱藏在衣物下的細嫩肌膚,此刻呈現在蘇稷面前的,卻是一個個細小的黑點,每個黑點都是如針一般的觸手刺入的痕跡。
方才,水祟吸了她的血。
這種吸血方式,不會有出血點,只會讓人覺得癢。然而若無察覺,片刻之後,被吸之人便會失血過多身亡。
原來她不是睡著了,而是失血太多,暈過去了。
如果不是池姳救了小師妹,那麼她......
蘇稷終於承認,自己把她一個人放在那艘船上,是多麼危險的舉動。
然而那時,有一瞬間,自己明明是不放心她的,是充滿擔憂的,但很快他卻把這個想法拋於腦後,
然後,躍身飛往前方,將她一人留在了原地。
就在這一刻,蘇稷意識到,他無法時刻待在她身邊保護她。
就算此刻的自己想這麼做,然而在下一刻,他就仿佛變了一個人.....
一切行動,只為了變得更強大。
就像....
就像那個和尚說的一樣,『天命玄機,註定不凡。』
然而,連他自己都猜不透的那個玄機,到底是什麼?
蘇稷收回思緒,他盯著女孩看了一會兒,隨即從腰間拿出方才從赤血雷蟒那裡獲得的東西。
——一條蟒蛇蜿蜒盤旋狀的手環。
就在他即將把它帶上女孩的手腕時,他的神經猛地收緊一疼。
好疼......
腦袋裡的那一道聲音,又出現了,它一直在迴響,而蘇稷卻分辨不清那聲音是出自誰?亦或是男女老少?
[不要給她...不要給她.....]
[那是....屬於你的東西.....]
他疼得用手捂住前額,又調動靈力試圖壓制,卻無果。
那股力量,似乎超脫於這個世界。
「.....閉嘴!!」
蘇稷狠狠將血紅色的蟒蛇狀手環一甩,忍不住暴怒一聲。
手環落地發出清脆的聲響,下一秒,那道聲音,連帶著神經處的劇痛,卻瞬間消失了。
只留下蘇稷一人跪靠在床邊緩著,他喘息著,終於慢慢平靜了下來。
當他徹底平復後,癱坐在地上的蘇稷,不知在想著什麼。
隨後,他再次拿起了那個手環,腦內的神經又開始突突狂跳,不過那道聲音卻沒有再響起。
蘇稷骨節分明的手,握住女孩纖細的手腕。
然後,慢慢地推進,直到手環完全套在了她的腕間。
蘇稷強忍著腦內的抽痛,施法,漸漸地,那蟒狀手環便融入了女孩的身體,淹沒在那白皙的皮膚中。
此刻的蘇稷,不復之前眉目疏然、淡雅的形象。他因為忍受劇痛,那雙眼充滿血絲,直到那股神經痛漸漸散去....
那和尚說的沒錯,他的一世,天道的確無法參透。因為他做的事,或許......
就是違逆天道。
通天台說她毫無靈根,那他,就給她造一個『靈根』。
蘇稷靠坐在女孩床榻邊的地上,垂眸掩下不知是什麼思緒。
過去很久之後,靜謐的空間中,傳來他低沉的嗓音,他不知是與誰對話,亦或是在宣告什麼。
「你說對了,既然是屬於我的東西......」
「你又憑什麼做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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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一個人在船上太害怕了,天又黑,我太笨了,不小心把符篆全部丟了.....」
明明防護符還在她的身上,她卻對自己扯謊說,是她太蠢笨把符給弄丟了。
為什麼?
是因為防護符沒有起作用,女孩害怕他自責自己沒有保護好她,所以故意把錯都攔在了她身上嗎?
「她的手就這麼左右一擺,空中就出現一個巨大的法陣,太厲害了!」
「她像一個俠女一樣,一點都不嫌棄我是個廢....」
他不喜歡她叫自己廢物、廢柴。
「小喻。」
「....嗯?」
「你不是廢柴,資質也不差。」
「你一定可以踏上修仙之途,你....相信我嗎?」
他看見面前女孩的神色,從玩笑再到懷疑,她似乎很篤定自己完全不會走上修仙之途,為什麼?
然而最後,女孩還是展顏笑了笑。
「我...相信你,師兄。」
小喻,我總覺得,你會是解開我人生的鑰匙。
【小喻,就算違逆天道,我也一定會讓你得償所願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