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溫山的本家是做珠寶商的二道販子,從小見識過各種各樣的翡翠寶石。
一塊寶石送到他面前,也許說不出來具體價值多少,但是品質是好是差,還是一眼就能看出來的。
星沉手上的那個鐲子,顯然已經不是人們普通意義上說的翡翠那麼簡單了。
向溫山走下樓梯,一聲不吭的朝星沉走去。
到了星沉面前,他目光定定看了星沉一會,才低頭朝星沉擱在櫃檯上的手看去。
「看來蒼梧峰這一次出行,收穫頗豐啊,師尊此刻看著我們,一定頗感欣慰。」
星沉朝自己露出一半的手鐲看去,隨後抬起手,大大晃晃的展示在了向溫山的面前。
「溫山師兄是在看這個鐲子嗎?不值錢,應該不是什麼好東西。」他晃了晃手腕滿不在乎地說,「我們在街上隨便進的一家破破爛爛的古董店,看了半天沒一個好東西,又不想空著手走,就隨便拿個鐲子套在了手上。」
向溫山輕嗤一聲,「季師弟的隨便,可真是隨便啊。」
「怎麼,師兄是覺得這鐲子好看?要不我把你帶到那古董店裡,你再去找找看還有沒有其他的鐲子?」
向溫山自然不相信他的話,目光忽然看向星沉脖子上露出的細細紅線。
猝不及防間,他就朝著星沉的脖子出手了,想要把底下的東西扯出來。
星沉看著他的動作,似乎早就預料到了。
從前看著很快的動作,現在看著也不過如此。
他輕飄飄往後退了一步,「啪」一巴掌重重打開了向溫山的手。
星沉把脖子上吊著無事牌的紅線藏好,冷冷地說:「溫山師兄這樣會不會顯得太沒禮貌了?」
向溫山並沒有發怒,只是盯著他問:「你脖子之前從來沒帶過東西吧?」
星沉冷嘲道:「師兄對我的觀察一直這麼仔細入微嗎?真是讓人受寵若驚。」
向溫山定定地看著星沉,突然朝他頗有深意的笑了一笑,隨後看向了他身後的玄珞。
「這位兄弟,我代表蒼梧峰感謝你對我們師弟的照顧。」
他這話說的十分的突兀,星沉聽在耳朵里覺得不是什麼好話,表面上卻又找不出什麼毛病。
就像癩蛤蟆跳腳背上,不咬人卻噁心人。
旁邊掌柜已經把星沉他們的房間開好了,兩個人大大方方的只開了一間上房。
小二過來領著他們上樓。
玄珞在眾目睽睽之下牽起星沉的手,從向溫山旁邊路過時,掀起眼皮朝他淡淡看了一眼。
「你代表不了蒼梧峰,我對星沉也不僅僅是照顧,你好自為之。」
說完就自顧領著星沉上樓去了。
「呸,不要臉!」魏燦陽見他們的身影消失在樓上的拐角,重重地朝地上啐了一口,「死斷袖,還斷得這麼光明正大,噁心死了。」
「以後看我不把季星沉攆出蒼梧峰我就不姓魏,他那屁股撅在蒼梧峰,我都嫌他弄髒了我們的地方。」
「最好讓他滾到煉丹房再也別讓我看見。」
「一想到兩個男人搞在一起,我就好想吐!」
·
凌霄殿的寂靜已經不知道該用什麼來形容了。
十幾位長老站在那裡,整個大殿卻像是空無一人。
自從月慈長老什麼都沒有說,但是大家心照不宣的猜到裡面那位是誰後,長老們一個個站在這裡,第一次盼著自家子弟趕緊全軍覆沒。
早點回來早安全,誰知道後面會捅出什麼簍子。
考核不過還有下次,要是在滄溟長老面前玩脫了,說不定連他們這些師尊都能被攆出靈天宗。
之前蒙在鼓裡的時候,大家十分羨慕浩然長老所有的弟子都安全留下來了,還稱讚教導有方。
但現在大家甚至有點可憐他了。
真的,浩然長老那張臉上半點血色都沒有,都不像個活人了。
大家這幾天看著他搖搖欲墜的站在這裡,都覺得他下一刻就會倒下去,但是他竟然咬著一口氣堅持到了現在。
可能是發現了自己的弟子不僅能捅簍子,而且還能捅越來越大的簍子。
大概想把前前後後看清楚,死都要死的明明白白。
聽到魏燦陽罵的那些話,雷鳴長老不忍直視的朝浩然長老看了一眼。
修仙界道侶是同性的雖然少,但也並不是沒有,公認的態度就是不支持不反對,畢竟那是別人的選擇。
但蒼梧峰這小弟子真是,從進了虛邏境過後,所有的難聽話都被他說乾淨了。
真是一個奇才。
浩然長老眼睛發紅,已經幾天沒合眼了。
大家勸都不好意思勸。
畢竟這要是自己的弟子,自己也好不到哪裡去。
現在勸什麼話都有點假惺惺的,顯得隔岸觀火,站著說話不腰疼。
但是,此刻浩然長老聽到魏燦陽罵完過後,整個人終於不再像一根柱子了。
現在像一根會走的柱子。
他僵硬的轉過身,目光不再看著水幕,像是徹底死心了。
大家轉過身看著他,看他僵硬的一步步走出了凌霄殿。
浩然長老走出大殿時,抬頭朝外面的天光看了一眼。
他真的希望這一切是一場噩夢。
噩夢醒來的時候,虛邏境的考核還沒開始,那麼他會站在比武台旁,對著他的那些弟子說,這次考核誰參加他就弄死誰。
現在要是讓他跪在青雲峰下,能夠抹去這一切,他會毫不猶豫的去跪個幾天幾夜。
浩然長老沒有御劍,一步步僵硬地走向山間的比武台。
在虛邏境裡面他已經管不了了,現在他唯一能做的,就是讓他的那些機靈的弟子們,在走出虛邏境後就閉上那張臭嘴,不要在滄溟長老面前再吐出一些惡臭的話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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向溫山慢吞吞地聽著魏燦陽罵完,這才面色平靜的轉過頭,「行了,人都走了還罵什麼,趕緊按之前說好的,忙我們自己的事情。」
「是,師兄。」
向溫山不動聲色的朝樓上瞟了一眼,帶頭走出了旅館大門。
到大門外,所有的蒼梧峰弟子們分成了三三兩兩的一組,開始分頭朝著不同的店鋪趕去。
顏芊芊跟在向溫山身後,這一組只有他們兩個人。
她走到向溫山身旁後,見他的態度沒有什麼問題,才暗暗鬆了一口氣。
在迷霧森林裡,顏芊芊雖然設法拿到了靈獸的結契權,順利的擁有了自己的靈獸,但她卻不敢在臉上有半分高興的情緒流露出來。
她覺得自己的興奮,似乎就是對溫山師兄的背叛。
在後兩天的時間裡,她拼命的在迷霧森林裡尋找靈獸,寄希望能夠為向溫山獵到一隻新的靈獸。
但是整個森林的靈獸像是得到了消息一般,全都消失了蹤跡。
兩天裡他們一無所獲,只能趁著最後的時間走出森林。
她不知道該怎麼形容內心彆扭的感覺。
從她獨自得到靈獸那一刻起,嚴重的不配得感就一直在煎熬著她。
她的潛意識一直在告訴她,溫山師兄都沒得到的東西,她根本不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