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聲肝膽俱裂的「聞絡」竟然比他之前嘶吼了無數聲的「退出去」有用。
所有的梁國士兵,在轉頭看到聞絡的那一瞬間,就立刻意識到了城中有詐。
他們瞬間就亂了陣腳,慌忙回頭想退出去。
這一下,城裡的往外涌,城外的往裡進,立刻亂作一團,相互踩踏擠壓。
聞絡站在樓頂,面無表情地看著腳下螻蟻一樣的人群。
這時,他身後突然沖天鼓起,戰鼓聲響徹雲霄。
鼓聲像是號令,原本空無一人的城中街道,突然從四面八方冒出了無數披甲執銳的士兵,上來就像猛獸一般撲向已經亂了陣腳的梁軍。
城外的梁軍終於意識到了不對勁,等到他們想要撤退時,卻發現已經來不及了。
隨著城牆上鼓聲響起,梁軍身後兩翼,幾乎同時響起了激昂的戰鼓聲。
鼓聲轟鳴,仿佛來自天邊,又似近在咫尺,震得人耳鼓生疼。
緊接著,梁軍身後兩支軍隊如神兵天降般出現在戰場上。
宜寧和安化兩城守軍已到。
包圍圈已成。
梁軍徹底陷入困境,成了砧板上待宰的肉。
那是一場慘烈無比的戰鬥,近乎於單方面的屠殺。
梁軍在驚慌失措中無法組織有效的抵抗,只能任由大瀚守軍肆意殺戮,而大瀚的將士全部士氣高昂,奮勇向前,毫不留情。
從清晨開始,這場戰役一直持續到傍晚。
夕陽西下,餘暉灑落在戰場上,照亮了滿地的屍體和血跡。
定遠城內外,屍骨成山,血流成河。
茫茫大地,竟看不見原本顏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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軍情消息八百里加急送到京都之時,星沉正坐於朝堂之上,面前百官齊齊站立。
因為心憂南疆局勢,臣子們都是愁眉苦臉,無人說話。
「報,南疆捷報!」
信使疲憊又有力的聲音在殿前廣場上響起。
捷報,是捷報!
群臣振奮不已,齊齊轉過身,激動的朝殿外去迎向信使。
信使踏過台階衝進大殿,腳步因為興奮和疲憊而顯得踉蹌。
他遠遠的向星沉高高舉起手裡信件,聲音激動到顫抖。
「陛下,定遠城捷報,我軍大捷,已盡數誅殺來犯梁軍!」
韓余西蘇振義他們震驚到不敢置信。
一群大臣已經顧不上什麼禮節,將信使結結實實圍在了中間。
「這是真的嗎?老天啊,真是天佑我大瀚!」
「你快說說,現在守著定遠城的是哪位將軍?我大瀚竟然還有這樣一位神將!」
「這場戰到底是怎麼打的?我們將士損失的多嗎?你快具體說一說!」
「城中百姓怎麼樣了?另外兩城是什麼情況?」
「......」
大臣們七嘴八舌的問,那信使是個年輕的小伙子,被這麼多德高望重的老大人圍著,前面又是陛下,一時間緊張的不知道怎麼答。
大人們見他不說話,又看他手裡還拿著信,一個個著急的想搶過來拆開看。
一見他們要拿信,小伙子立即不願意了,把信往懷裡一抱。
「這個不行,你們不能看,主子特地交代了,這是單獨給陛下的,其餘誰都不能看!」
大臣們愣了愣,既然是單獨給陛下的,不能看當然就不看了。
韓余西疑惑地問他:「你家主子是誰啊?」
小伙子笑了笑,卻沒回答他,這時候福公公正好走到他面前,小伙子將懷裡的信雙手遞給了福公公。
福公公接過信,轉身走回去送到星沉面前。
星沉伸手接過信。
眾臣子目光發亮地看著他,一個個滿臉期待,等著他念一念信里的內容。
星沉拿過信,卻只是看一眼就移開了目光。
見到這情形,大人們不可避免地露出了失望的目光。
陛下最近好像有很多事瞞著他們,什麼都不說。
南疆的戰事他們都快擔心死了,但是陛下明顯的胸有成竹。
如今這情況看來,陛下的確早有安排,一切盡在他的把握。
但是真的一點點都不能透露一下嗎?
我們真的很激動,真的很好奇啊!
星沉目光看向底下信使,微微一笑。
「辛苦了。」
那小伙子看他的笑容看的有些呆住了,反應過來後嚇得往地上撲通一跪。
「陛下,不辛苦,一點都不辛苦。小的、小的很榮幸。」
「起來。」
「......是。」
星沉目光在群臣激動又疑惑的臉上轉了一圈後,重新看向信使。
「等回去時,記得代朕向,」他說到這裡故意停頓了一下,臣子們瞬間豎起了耳朵,「——向攝政王問好。」
「???」
「!!!」
「......」
星沉的話不亞於一聲驚雷轟然在眾人頭頂劈下,所有人一齊張大了嘴巴。
誰?
是誰?
他們好像聽到了攝政王?
可是攝政王不是已經......
他們中有幾人甚至見過攝政王躺在棺材裡的樣子。
韓余西腦子轉得快,忙把所有的事情連貫起來想了想,他抖抖嘴唇,試探地問:「陛下,您是和王爺共同設了一個局,給我們和梁國演了一齣戲嗎?」
星沉臉上露出欣慰的笑容。
「韓大人覺得,這齣戲精彩嗎?」
韓余西愣愣地點頭。
這哪是精彩兩個字能夠形容出來的,這簡直是精妙絕倫,算無遺策,像是神跡一般的作品。
蘇振義撫掌長嘆:「怪不得,怪不得,除了王爺,還有誰能在南疆打出這樣乾淨利落的一場勝利?」
「是啊,是王爺在,就一點也不奇怪了!」
大殿之中,直到此刻才響起了巨大又真實的歡呼聲。
大家再也沒有黨派的對立,即使沒有直面戰場的血腥,但經過這些天的焦灼,此刻,共同有了劫後餘生的喜悅。
定遠城勝利的消息,在冷冽的寒冬如一股春風般傳遍了整個大瀚。
百姓們歡呼雀躍,各個大大小小的城池,街頭巷尾全都洋溢著喜慶的氣氛。
整個大瀚,像是重新過了一次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