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二十四章:徒弟全都是反派?(53)

  萬物在這一刻靜止。

  四周儘是茫茫然。

  唯獨嬰淺,凝在沈宴的視線當中,無比鮮明。

  她雙眸緊閉。

  神情安詳。

  唇角噙著一抹柔和的笑意。

  仿睡著了一般。

  只要等到她醒來。

  又會如同從前每一日。

  回到遊仙閣,繼續對著他笑。

  然而這一切的幻想,卻都化為飛灰。

  轉瞬即逝。

  嬰淺被血浸透的衣擺,在半空中顫動起舞。

  如同一隻被折斷了翅膀的蛺蝶。

  沈宴的指尖,似擦過了她的一縷墨發。

  卻到底還是未能觸碰到她。

  他只能眼睜睜的。

  看著他的師尊。

  他的救贖。

  他的一切。

  在他的注視下。

  被深淵吞噬殆盡。

  她什麼都沒有留下。

  甚至連一個眼神,都未曾看過他。

  就好像這幾年的時間,都是沈宴獨自奢望的一場夢境。

  現在夢醒了。

  心口傳來一陣劇痛。

  沈宴緩緩彎下腰。

  眼底一片猩紅。

  「師尊...」

  身後傳來富貴茫然的嗓音。

  他跌跌撞撞地走到沈宴身邊,翻弄著腳底的碎石,仿要試圖用這種方式,來救嬰淺出來。

  但他的手都破了。

  眼淚也將視線糊住。

  卻還是未能看到嬰淺。

  「掌門師伯。」

  富貴昂起頭,頂著一張慘不忍睹的臉,尋到秦清琅的方向,哀求道:

  「我師尊不會死的,她那麼厲害,她一定不會有事的,求您救救她吧!」

  他抹著眼淚。

  想要出息一點。

  不給嬰淺丟人。

  但富貴實在是忍不住。

  他不明白。

  事情為什麼會變成這樣?

  秦清琅面沉如水,眼底的怒火幾要燒成燎原之勢。

  「有什麼好哭的?修羅仙隕落,這可是一樁大好事!」

  「還修羅仙...我呸!」

  「她被逐出清衡山,又害死這麼多修士,死了才是最好!」

  「若她不死的話,就要由秦掌門親自出手,處決她那個妖女,才好給我們這些仙門交代了。」

  一言一語,盡數落在沈宴的耳中。

  那些竊笑和嘲弄。

  以及對嬰淺隕落的喜悅。

  每一張面容。

  都被沈宴一一記下。

  這些人...

  全都該死!

  「深淵裂縫消失,雖然是一件好事,但關於嬰淺,還是勞煩秦掌門日後,能給我等一個解釋。」

  雜亂吵嚷之間,唯一道嗓音穿透動響,清楚傳入到所有修士的耳中。

  眾人回過頭。

  見一面容清秀的年輕修士,正笑眯眯的,望著秦清琅的方向。

  他低咳了一聲,又道:

  「相信秦掌門也不願意,因為一個嬰淺,辱沒了整個清衡山多年的清譽吧?」

  秦清琅面色更沉。

  在無數雙眼的盯視下,他緩緩收攏了手掌,深吸口氣,寒聲道:

  「還請放心,我自會給諸位一個交代!」

  「有秦掌門這句話在,我等也就可以相信,清衡山還是仙門正道,和那妖女嬰淺無關了。」

  年輕修士後退一步,率先御劍離去。

  他帶了頭。

  其他修士自也不好多留。

  他們雖然對清衡山亦有怒在。

  但罪魁禍首,畢竟只有嬰淺一人。

  她已死。

  又同秦清琅撇清了干係。

  自不好再追究清衡山。

  修士們逐漸離去。

  最後只剩下清衡山一眾。

  秦清琅看了一眼深淵裂縫消失之處,眼底閃過一絲悲色,他正要離去,就聽一道極沉的嗓音傳來。

  「什麼叫做,給他們一個交代?」

  他回過頭。

  對上了沈宴如被血浸透的眼瞳。

  他上前一步,再次啞聲詢問了一遍。

  「她,有何錯?!」

  秦清琅嘆息一聲。

  只道:

  「你師尊無錯,她是為了清衡山,所以...我不能讓她的隕落,失去價值。」

  「可..可是...」

  北洋踉蹌著跑上前,也不知從哪裡來的膽子,竟擋了秦清琅的路,問:

  「為什麼是師尊?剛才有人說,師尊被逐出了清衡山,又不明不白的隕落,這..這根本不可能啊!」

  他眼眶憋的通紅。

  強忍著才不讓眼淚掉下來。

  只連連喘著氣。

  林慕白站在北洋身後,臉色亦無比難堪。

  「師尊為了清衡山隕落,掌門難道連一個解釋,都不願意給我們?還要她至死,都背負妖女之名?!」

  話到最後。

  他咬緊了牙關。

  有鮮艷如同血蛇般的紅線爬上眼底。

  漸漸。

  占滿整個眼眶。

  沉默良久。

  站在不遠處的藍圖嘆息了一聲,啞著嗓子開了口:

  「深淵裂縫擴張成難,無法可阻,卻唯獨會受沈宴影響,附近一些仙門不知為何,得到了這個消息,找來清衡山要求交出沈宴。」

  他聲音一頓。

  瞥了一眼沈宴,才繼續道

  「嬰淺自不同意,但深淵裂縫事關重大,不止關乎清衡山的死活,所有仙門都無比重視,若等到那些大型仙門的人到來,她無論如何,也保不住沈宴。」

  沈宴的神情僵住了。

  自從深淵裂縫歸來後,他就被嬰淺關了禁閉。

  後來發生的種種。

  他都不曉。

  此時才知道。

  嬰淺竟為了他。

  以自身性命和名譽為誘餌。

  設下了一場布局。

  沈宴從未感受過這般痛楚。

  仿是連魂魄都被一點點揉碎。

  重新拼湊起來的。

  是嬰淺的模樣。

  他伸手入懷。

  摸出了一個破舊的護身符。

  像是寺廟裡,最廉價粗陋的款式。

  最中央繡著一團黃絲線。

  像是兩個什麼字。

  只是黃線已亂,看不清楚了。

  「嬰淺所殺,是之前來清衡山,要求交出沈宴的那些修士。」

  秦清琅御劍離去,身影已要消失不見,才遠遠又有一句話語飄散。

  「至此,此事已徹底了結,你們無需再問。」

  「這就了結了嗎?」

  富貴一臉茫然,他小跑到藍圖身邊,小聲問:

  「六師伯,可是師尊死了呀?」

  藍圖張了張嘴。

  被富貴澄澈的眼睛注視,他如鯁在喉,竟連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師伯,我不明白,深淵裂縫不是清衡山..不,是所有仙門的麻煩嗎?為什麼要去死,還背負著罵名的人,只有師尊?難道就因為沈宴?」

  「她不是你的師妹嗎?四師伯可是一直以為自己比師尊厲害的!」

  「還有三師伯,他掌著執戰閣...」

  富貴固執地站在藍圖身邊。

  嗓音悽厲。

  滿面悲憫。

  眼淚掉個不停,卻一直怔怔地望著藍圖。

  他有太多的不明白了。

  然而藍圖卻一個字都解釋不出。

  「二師弟,不要問了。」

  北洋深吸了口氣,走過泣不成聲的方雲夢,將富貴拽到身後,沉聲道:

  「從今日起,遊仙閣閉山,除本閣弟子之外,禁止任何人出入!」

  他抓著富貴御劍而起。

  隨後是方雲夢及林慕白。

  從頭到尾。

  他們都沒有去看沈宴一眼。

  只有一句話。

  順著刺骨的寒風。

  悄悄落入沈宴耳中。

  「若是師尊,沒有收下過你就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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