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嬸兒不愧是你嬸兒。
一句話。
讓嬰淺豁然開悟。
離開幻境的法子,這不是已經出來了?
她摩拳擦掌,就等著渡衍耕田回家。
但天都擦了黑。
嬰淺才看到捧著木盆,洗乾淨床單衣裳回來的渡衍。
還別說。
這副模樣。
還真挺小媳婦的。
要不是嬰淺現在仍全身無力。
她真要信了,這和尚是個心慈面軟的主兒。
可惜。
嬰淺揉著手腕被錮出的紅痕。
她可沒忘記。
渡衍有多不聽人講話。
他霸道又強勢。
所行所做。
簡直要把之前念過的那些經,都丟到狗肚子裡去了。
嬰淺甚至想修書一封,送到寺廟去,讓渡衍的師傅,出來收了他這個孽徒。
「阿淺。」
渡衍瞧見嬰淺站在門口,似是在等他一般。
他頓時滿心歡喜。
上了前,正要開口,就看嬰淺忽然奪了他手裡的木盆,一把摜在了地上。
原本洗的乾乾淨淨的床單衣裳,再次滾了泥濘。
嬰淺揚起眉。
又當著渡衍的面,相當不客氣的,補上了兩腳。
她就是故意的。
這和尚並非是多好的脾性。
再加上,按照張嬸的話來講,就是多深沉的感情,也會在無盡的爭吵當中,消磨乾淨。
況且。
渡衍對她的愛意。
本就不真。
只要鬧得夠大,夠凶,夠熱烈。
指不定就能讓渡衍,自己主動放棄了。
嬰淺眯了眼。
覺著鬧得還不夠,順便又在門上踹了一腳。
木門本就不夠結實。
被她一腳踹過去,顫了兩下,險些就要碎成兩半。
嬰淺哼著亂七八糟的調子。
讓開身位,露出被砸的亂七八糟的房間。
她辛苦了一天。
就差把窗戶都卸掉了。
房裡面,已經沒一個物件,是還完全的。
幾乎就是一片廢墟。
嬰淺胡天胡地的折騰了一通。
小臉上滿是討嫌的嬌張。
她想著渡衍在外忙了半天,回了家,又遇見了這種景象,就是菩薩脾氣,也是要起火的。
嬰淺都做好了大吵一架的準備。
可渡衍沉默了良久,卻是詢了一句:
「可有傷著手?」
嬰淺:「?」
她當了一下午的拆遷隊。
這人關心的,居然是她可有傷著手?
「你...」
嬰淺張了張嘴。
也不知道,是該說髒話,還是感謝一下渡衍的關心。
她心裡煩悶的很。
這種一拳頭,打在了棉花上的感受,屬實是極為的不舒服。
偏偏渡衍,還是滿面的雲淡風輕。
撿了地上的髒衣服。
他又問:
「我去收拾一下,你且等我一等,可有用過飯了?」
「嗯。」
嬰淺一臉悶的點了點頭,無精打采地道:
「張嬸送來了菜糰子,還挺好吃的。」
渡衍抿緊了唇,忽然道了一句。
「你若喜歡,我也可以學。」
「別了。」嬰淺翻了個白眼,道:「你還是快把房間收拾了吧,我可不想,晚上睡在這種地方。」
分明都是她折騰出來的。
現在嫌棄的,也是她自己。
但渡衍只是點頭。
他搬了把椅子,放在了門外,又挑出僅有的乾淨衣裳,披在了嬰淺的肩頭。
嬰淺嗑著瓜子。
瞧著渡衍忙裡忙外的收拾折騰。
頗有些驚訝。
這人又不是個沒脾氣的。
怎就能忍下如此挑釁?
難道,還是做的不夠狠,沒壓到渡衍的底線?
嬰淺還在這邊思索。
另一頭,渡衍已經先把床收拾了出來。
他先抱著嬰淺上了床,又在深夜裡,一個人清理了不知多久。
等著嬰淺睜開眼。
之前被她折騰出的一切雜亂,全部恢復如初。
「這人是有魔法吧?」
嬰淺嘀咕了一句,順手把放在床頭的茶碗推到了地上。
隨著一聲脆響。
落了滿地碎瓷殘片。
系統:【...宿主你是熊孩子嗎?】
「你懂什麼?」
嬰淺輕笑一聲。
翻身下了床,低聲解釋道:
「這叫戰術懂不懂?」
她打著哈欠。
才向前走了一步,耳畔就響起渡衍驚怒的喝聲。
「嬰淺!」
他還是第一次,喚她的名字。
就是語氣差了一點。
嬰淺還在分神。
腰肢被握,她整個人被攔腰抱起,又重新被放回了床上。
渡衍皺緊了眉。
向來是無悲無喜的神情當中,第一次浮現一抹陰鬱之色。
他握著嬰淺的腳踝。
目光定在她足底那一抹殷紅處,更是冷了幾分。
「為何...」
渡衍深吸口氣,抬眸望向嬰淺,寒聲道:
「不珍愛自己一些?」
「啊?」
嬰淺一愣。
細直的小腿,不安的晃了兩下。
想要從渡衍的桎梏當中掙脫。
但他的大掌卻如鐵箍一般。
牢牢握著她的腳踝。
半寸難離。
「小傷而已。」
嬰淺莫名有些心虛,避了他的視線,輕聲道:
「不用多在意的...」
渡衍嘆息一聲。
看她滿面都是心虛,也柔了神情。
「阿淺,你受傷,我會在意。」
他的語氣很輕。
卻分外認真。
黑眸當中沉著的情緒,甚至讓嬰淺有一瞬間的恍惚。
讓她覺著。
渡衍是真心愛著她。
而非受著幻境的影響。
但不過一瞬而已。
嬰淺便重新恢復了清明。
一個連好感度,都沒有的和尚。
怎麼可能對她有多少心意。
這所謂的,想要共度一生的執念,不過是她記憶當中,屬於其他人的願望。
卻是沒想到。
最後真正想要實現的人,卻是渡衍。
「小師傅。」
嬰淺歪著頭。
看著正為她處理著傷口的渡衍,嗓音難得有了些暖意。
「你還記得,你同我說過的,到京城的目的嗎?」
渡衍輕嘆一聲。
他未去回嬰淺的話,而是道:
「阿淺,我是真心,想要同你在這裡,過完一生。」
「不。」
嬰淺搖了搖頭。
她難得主動湊近了渡衍。
將溫熱的掌心,貼在了他的心口。
感受著掌心下方的有力的跳動,嬰淺歪著頭,緩緩道:
「你也曾是真心,想要抓到那妖,保護京城的百姓。渡衍,你可知曉,若是你留在這裡,便是背棄你的師門,你的諾言。而這只不過一個幻境,你當真願意嗎?」
渡衍沉默良久。
他為嬰淺清理好了傷口。
直到要離開,才輕聲道了一句。
「我為何不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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